“怎麼又變成了四明幫和胡清圖?雖然背後說死人不太好,但是我還是想說,這姓胡的是屎殼郎搬家嘛,走一路臭一路,跟這麼多江湖門派有染?”符容想不通,兩條修長的眉毛都快絞在一起了。
“嘭——嘭——”外面突然響起了爆竹聲和阿甲的歡呼聲。
符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剛剛我在大門口遇到吳捕頭了,我跟他拜年來着。他說兩日前查封了一個黑心煙火小作坊,這兩天整個衙門的人都在到處巡邏,挨家挨戶地提醒大家要去官府指定的正規門店購買花炮爆竹,以免被劣質的煙火炸傷。對了,你之前不是遇到爆炸案嘛,他還多跟我透露了一點,說那個黑心小作坊裡面有很多來路不明的火藥,他們正在調查,之後若是有查到什麼消息會跟我們說的。”
火藥?煙花?仿佛一支沖天炮在鐘問策的腦子裡炸開,一種不好的預感湧起,他站起身就往外走,“符容,你趕快去找吳捕頭,多問問關于那個黑心作坊的事情,作坊的位置在哪裡,他們是怎麼發現的,抓到的人中有沒有供出什麼來。吳捕頭可能不會輕易洩露案情,但是這件事非常重要,哪怕你搬出宇文規也一定要問清楚,最好他能讓你親自審問作坊的相關人員。”
“明白。”符容跟着鐘問策跑出了書房,他很久沒有見到閣主大人這種枕戈坐甲、準備迎戰的狀态。
“那你去哪裡?”
“我先去城門口找個人,之後去衙門跟你彙合。”
“好!”
鐘問策打馬奔向城門,銀灰亮紫的衣擺掃過臨街酒旗,二樓倚欄的胡姬失手打翻葡萄釀,紫紅色液體在青石闆磚縫裡流過,像無數條羞怯的小蛇,追逐着那道流星般的身影。
城門口的草藥鋪子平時總是熙熙攘攘,人頭竄動,蓋因這家鋪子草藥質量好,掌櫃夥計又都是樂于助人的熱心腸。但近期比較特殊,很多百姓都忌諱在過年期間尋醫問藥,就怕引得來年總是生病要喝藥。所以午時剛過,掌櫃就打算關門,也好讓夥計們早點回家過年。
一個修長的人影飄至眼前,掌櫃定睛一看,頓時喜笑顔開,立即躬身作揖,“閣主,新春……”
鐘問策扶起掌櫃,問道:“劉掌櫃,請問你最近有沒有見到淩霄?他什麼時候入城的?有沒有離開?”
“淩堂主?我記得他三天前到的揚州,他說是回來跟大家一起過年守歲,我還給他拜年了呢。”
“我們的人最後一次看到淩霄是什麼時候?在哪裡?”
“這……閣主稍等,我去叫人過來問問。”
看着劉掌櫃奔跑的身影消失在轉角,鐘問策悶咳了一聲,咽下喉中的腥甜之氣。
夜幕降臨,揚州城内到處張燈結彩,節義坊臨街口那間客棧的老闆娘給每張桌子都鋪上紅布,給讨債的刀疤臉都分了一把瓜子和一壺小酒。街角老乞丐的破碗裡盛滿了餃子,吃得津津有味;小叫花子用棒子串着燒雞,啃得滿臉油水。
一個黑衣人消失在節義坊深處的一個院牆後,與夜色融為一體。大家知道節義坊是因這裡曾住過一位大俠,但是好人短命,大俠走後這裡就越發冷清了,平日裡也不見什麼人影,今夜的寂靜更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火星一閃,如紅櫻桃般沿着引線滾向牆腳的大布包,遠處的街坊已經浸沒在除夕夜的花炮爆竹聲中,沒有人會發現這裡的異響,待發現時,這裡已經全部化作了灰燼。
近了,近了,黑衣人轉身朝牆外飛躍而去。他開始在心裡倒數,一,二,三……等待他的可能是一個結局,或是一個新的開始。
當他數到三十個數時,周圍還是一片死寂,隻有陣風輕輕掠過。
黑衣人猛地一擡頭,拔腿就往内院跑,直到看到屋檐下的一個身影他才停下了腳步,嘴唇微張卻說不出話來。視線向下,落在對方手裡的半截引線上,火星已經熄滅,在他的掌心留下了一圈焦黑。
“抱歉,小花。希望我來得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