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洋在劇組工作七年,見過很多藝人,但沒見過藍塞壬。應該說,對于大多數劇組工作人員和廣大影迷、吃瓜群衆來說,“藍塞壬”這個名字都極其陌生。
藍塞壬,就像橫空出世一樣。這個名字,在一夜間登上電影、娛樂、八卦各種形式媒體的頭版頭條。
老房子,陽台開着一扇窗,2月底北京還很冷。徐海洋在陽台上,一手掐着煙,一手拿着手機,看着微信的一組聊天記錄。
他返回通訊錄,找到“陳幻”這個名字,點進去。他把煙放嘴裡,雙手打字,很快發出去一句話——藍塞壬這個人有啥料嗎?
徐海洋三年前在劇組裡認識了當時的美術指導的小跟班陳幻,當時徐海洋早已是業界第一場記劉寶然的得力助手,也是徒弟。陳幻比徐海洋名義上小一歲,其實論生日,兩人隻差兩個多月。陳幻還在讀研。兩位校友在同一個劇組工作了一年,成了好朋友。
自诩藝術家的陳幻,最熱愛的其實是明星八卦。
圈裡大小明星那點好事壞事,他大多都知道。天天和劇組那些服化道的工作人員擠在一起,對八卦互通有無。
陳幻愛八卦是真的,聰明也不假。他知道徐海洋不會無故提起一個人。
陳幻先發來一個吐血倒地的表情包,然後緊跟了一句:“你不會想接他吧?!!!!!!”用了六個感歎号。
徐海洋做了近七年場記助理,尤其最近三四年,挂着師父劉寶然的名字,實際工作都是徐海洋在做。
1月底上個劇組殺青,徐海洋單獨和師父劉寶然吃了頓飯。他給師傅倒酒,說道:“師父,我想做經紀人。”
劉寶然看着杯中酒,端起來,對徐海洋笑着,“那就去。”
春節,大家互相發信息拜年。徐海洋在微信上和陳幻提了這件事,并附了一句“但是不想給人打工。”
陳幻回了一句“那就自己幹呗。”
緊跟着陳幻又來一句,“學長,你帶着我,我給你當跟班。我5月畢業,畢業即失業。求帶求帶。”又發了三個抱大腿的表情包。
于是,而今徐海洋突然提起一個藝人,肯定是有原因的。
徐海洋把煙按熄在煙灰缸裡,回複陳幻“他怎麼了?”他把手機随手放在煙灰缸旁邊,離開陽台,去了奶奶的卧室。
徐海洋在門口聽了聽,輕輕推開門。奶奶睡着了,徐海洋靠近奶奶的臉,感受她的呼吸。聽了奶奶兩個呼吸,徐海洋直起腰,打開了床頭的加濕器。
北京還在供暖,室内幹。家裡的加濕器,總是徐海洋開,奶奶關。奶奶又嫌費電,又嫌費水。
每次看着徐海洋給加濕器加純淨水,奶奶都要念叨一句,“這機器比人都金貴,還非得純淨水呢。”
徐海洋給奶奶解釋:“自來水有雜質,把加濕器堵住了壞掉了,不是更費錢嗎。”
“這屋裡也不幹,也不是非得開。”
“家裡濕潤一些,對你鼻子嗓子好,舒服。”
奶奶自有她的理論,還在兀自念叨。但會坐在加濕器附近,不讓她孫子的一片心意白費。
徐海洋再次回到陽台,又點了一根煙。點開手機一看,陳幻給他發了一個語音方陣。
他從第一條開始聽:
“學長,被你看上的,真就不是凡人。藍塞壬,人生第一部戲《夜長夢多》,獲得今年柏林電影節主競賽單元最佳新人提名,這個榮耀在近三十年的國内演員裡,沒有先例。
“真就應了那句話,出道即巅峰。這孩子現在大學還沒畢業呢。從一周前,藍塞壬這個名字和《夜長夢多》電影一起挂在熱搜上。但那時候還不是榜一。
“今早開始,藍塞壬一個人霸占熱搜前四。我截圖給你,你自己看。
“學長,你這不是白手起家,你這是從坑裡起家啊。我敢說,如今圈裡的大小經紀人沒人接他這個燙手山芋。
“學長你三思啊。”
徐海洋點開那些截圖:
第一張,微博熱搜前四:“藍塞壬擁吻男人”、“藍塞壬路燈下的落寞”、“藍塞壬被提名柏林最佳新人獎”、“藍塞壬出道即巅峰”。
第二張,藍塞壬随同《夜長夢多》主創在柏林電影節走紅毯。
第三張,照片上兩個人擁抱在一起,外側的人正在側頭,看似在親吻另一個人的臉。另一個人被牆擋住了,隻露出了兩隻手。但還是能看出來,這是一雙男人的手。外側的人是藍塞壬。
第四張,路燈下,藍塞壬一個人站着,微垂着頭,垂着手。照片有些逆光,看不清他的臉。反而整個人的輪廓更清晰一些。
其它三張照片,徐海洋都是一覽而過,第四張,他放大了。
照片上的疼痛和落寞呼之欲出,徐海洋似乎看到了一個悲傷的靈魂。
徐海洋在劇組工作七年,做場記工作六年,他見過無數的大小演員,見過無數的拍攝現場。這個人能不能吃演員這碗飯,如今的徐海洋可以一眼斷定。當然,說得是真正的演員。混流量做明星的那種,另當别論。
師父劉寶然在兩年前就說過——你現在做個選角導演綽綽有餘。
徐海洋又返回了第二張照片,照片上藍塞壬一身黑西裝白襯衫,規矩地站在導演身後。有一個男人在同藍塞壬說話,藍塞壬側耳去聽,表情專注。那個人徐海洋認識,知名演員劉既平,是這部電影的男主角。
徐海洋又點開了路燈照片,看了一眼。給陳幻回了一句話——高樓打地基,可不都是在坑裡。
徐海洋睡前又去微博看了看其它熱搜,在一條别人的熱搜中見到了藍塞壬的名字。
第二天臨近中午,徐海洋出門前先給張姨打了電話:“張姨,我現在出門,您一會兒來吧。”對方利索答應了。
徐海洋挂了電話,聽到奶奶說:“我自己能做飯,她不來也沒事。”
張姨和徐海洋住在一個小區。兩年前夏天的一個午後,突降暴雨,張姨在超市門口遇到老太太,一個人沒帶傘。張姨給老太太一直送到家裡。
當時徐海洋随劇組在外地,回來後,買了很多禮物上門感謝張姨。聊天的時候知道,張姨是外地人,在小區租的房子,夫妻兩打零工,供兒子上學。
徐海洋給張姨留了電話,說道:“我經常在外地,想找個人照顧奶奶。如果您覺得照顧老人的工作也能做,給我打電話。薪酬您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