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田姝挺高興,笑起來還是像個未成年人。
三人到了公寓院裡,藍塞壬和田姝下車,徐海洋坐在駕駛位等着。
他看着兩人進了樓裡,戴上口罩,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心裡琢磨藍塞壬。
這個公寓小區徐海洋知道,是離電影學院最近的高端公寓。隻有兩棟樓,高端裝修、管家式服務。藍塞壬和金玉風還沒畢業,住在這裡去學校很方便。
徐海洋懷疑,藍塞壬上熱搜的那張擁抱照片,是意外。
李知輕說那是一年前的照片,那時候金玉風剛剛有點名氣,藍塞壬還是查無此人的階段。狗仔有可能是沖其他新星藝人來的,拍到他們是意外。
一年前的照片,恰好在藍塞壬發現金玉風劈腿的當天發出來,這就讓徐海洋不得不懷疑,楊曉芸早就有這張照片,一直壓在手裡。反正也看不清金玉風,此時把這張牌打出來,先發制人,順帶打壓一下金玉風的競品——藍塞壬。
藍塞壬和金玉風,年齡相仿,個人風格相近,都是幹幹淨淨的男生。對于水平一般的導演來說,他們兩确實用誰都行。有些水平不咋地的導演,反而不喜歡藍塞壬這樣的,太有靈性,導演駕馭不了他。導演最忌諱在演員面前失去“權威性”。
他們兩是競品、是對家。
而藍塞壬第一部戲就入圍柏林主競賽單元提名,面對這樣的對家,楊曉芸自然是要将他扼殺在搖籃裡。從一開始,就搞臭你的名聲。要麼,藍塞壬屈服,簽到楊曉芸手裡。要麼,無休止的競争。
徐海洋心累,帶這麼個祖宗,比做場記累。
藍塞壬一進門便看到了一雙熟悉的LV運動鞋。金玉風要買這雙鞋的時候,他說這鞋穿着不舒服,金玉風說好看就行,還是買了。
一陣腳步聲,金玉風從卧室轉出來。
兩年中,金玉風無數次住在這裡,也無數次如這般迎接藍塞壬回家。隻是現在,都變了味道。
“塞壬,你想扔掉的東西都放這個袋子裡。我在外面,你随時叫我。”田姝把一個黑色的塑料袋放在玄關櫃子上,出了門。
藍塞壬拿過那個塑料袋,抖開——很大一個袋子。
“壬哥。”金玉風開了口。
“我今天收拾一下,以後不來了。你把你的東西也帶走,房東之後會轉租。”
“壬哥,我對不起你……”金玉風有些哽咽。
“小風,我們這條路不好走,得善終的鳳毛麟角。你想交女朋友,直接和我說就行。何必弄成這樣?”
“壬哥,我這個劇拍了四個多月……我出不了戲……”金玉風說完,閉上了眼睛。
“我不能說我理解你。那樣,我心裡也過不去。”
“都是我的錯。壬哥,你能不能……”金玉風往前走了一步。
藍塞壬太高了話音,“金玉風,28日淩晨我撞破你的事。28日中午你和我一年前的照片被放出來。同時,你公布戀情。你要不要說說這其中的關聯?”
金玉風淌下淚來,如斷線的珠子般往下掉,“壬哥,我當時很慌,就和芸姐說了這件事……我不知道她這麼做……我不知道有那張照片……”
“也是,她早就知道你和莫麗雯的事情,早就有所準備。傻瓜隻是我自己。”
金玉風跑過來抱住藍塞壬,“壬哥,壬哥你能不能原諒我一次……我隻是出不了戲……”
藍塞壬推開他,一拳打在他臉上,“金玉風!”
金玉風踉跄了幾步,站穩了身體,嘴角挂了血。
藍塞壬靠在牆上,看着房頂,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小風,這兩年多我們的同學朋友,他們來來回回地換伴兒。隻有我們,始終如初。他們說我們是純愛戰神。”藍塞壬笑了一下,“都說我們這種伴侶長久不了,我就是不信。現在我還是不信。”他轉過頭看向金玉風,“隻是,那個人不是你。”
藍塞壬拖出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
有些東西放行李箱裡,有些扔在那個垃圾袋裡。
他當着金玉風的面,把那件銀灰色的絲綢睡袍扔到了垃圾袋裡。
田姝始終聽着裡面的動靜,聽着藍塞壬嘩啦啦扔東西,她進來幫着收拾。
藍塞壬再次經過金玉風身邊時,說道:“你走吧,等我走了,你再來收拾。”說完,他進卧室收拾。
分手後的這種收拾,是一場漫長的淩遲。
房間裡處處都有金玉風的痕迹,處處都有他們往日的歡笑。
如今,頂着自己發炎的傷口,依次回顧這些,讓人往死裡疼。
藍塞壬不讓自己思考,束縛自己的思維,機械地收拾。
等他再到玄關的時候,金玉風已經不在了。
田姝把垃圾袋往上提了提,裝滿了。
兩人把行李箱和垃圾袋放到樓道裡,藍塞壬背身關上了房門,沒回頭。
徐海洋看着田姝推着兩個超大号行李箱出來,後面跟着藍塞壬,手裡提着一個黑色大垃圾袋。
徐海洋下車,把行李箱放車上。回身看到藍塞壬把垃圾袋放到垃圾箱旁邊,轉身就走。“倒是挺潇灑。”徐海洋說了這麼一句。
看着藍塞壬走近,徐海洋問:“手怎麼了?”
田姝這才看到,藍塞壬的右手背上有血迹。
“動手了?你沒打人臉吧?”
田姝背對藍塞壬對徐海洋擠眉弄眼,意思是——你快别說了。
“都是藝人,你咋打人家臉啊?這楊曉芸得氣夠嗆,好幾天開不了工。”徐海洋還在火上澆油。
藍塞壬走近了一步,若不是徐海洋戴着口罩,藍塞壬的呼吸能撲到徐海洋臉上。
“我現在看到你這種臉就想打,你要不要試試?”
田姝的包上挂了一頂藍塞壬的黑色鴨舌帽,她忙摘下來,遞給徐海洋。
徐海洋接過來麻溜戴上,“不了。”說完轉身往車門走去,“好像劈腿的是我一樣。”
奔馳在車流中行駛,車内很安靜。前方紅燈,徐海洋緩緩踩了刹車。從後視鏡能看到,田姝在用酒精濕巾擦藍塞壬的右手。藍塞壬仰靠在椅背上,大大的帽衫帽子遮住大半張臉。
在樓上哭了,徐海洋看出來了。
好的演員,感官十分靈敏。他們容易捕捉自己和他人的情緒,容易動情,也容易受傷。
徐海洋給他們總結——易燃,又愛玩火。
愛情,就是火。
有人,把一生都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