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章

徐海洋發完消息，放下手機，看着奶奶。

奶奶一直看着他，見他放下手機，才說：“我耽誤你工作了吧？”

“沒有。有陳幻，他都能做。”

“你這個年紀，好好做工作，是好樣的。我這一輩子，從沒見過你爺爺和你爸爸像你這樣忙過。”

徐海洋握着奶奶的手，輕輕拍了拍，“奶奶，我們不說這個。”

“我今天想說說。”

徐海洋安靜了一會兒，“嗯，我聽着。”

“你長得不像你爺爺，也不像你爸爸，性格也不像。他們一輩子的心思，都在女人身上。沒有想過養家糊口，沒上過一天班。”

“嗯。”徐海洋表示自己在聽。

“你小時候，剛會走路的時候我就想啊，這個小家夥不會也随了那兩個老的吧。”奶奶笑了一下，“後來你逐漸長大，我知道不一樣了。老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你從小就讓我省心，和你爸爸小時候完全不是一個路子。”

“嗯。”

“海洋，别怨你媽媽。我是女人，我理解她。她一個外地人，家境不好，想嫁一個北京人，落一個北京戶口，她想改變她的命運，這沒有錯。”

“奶奶，我不怨，我怎麼會怨一個陌生人。”

奶奶看着徐海洋，看了好一會兒，歎了口氣，“最委屈就是你。他們大人鬧來鬧去，最無辜就是你。若是投胎能選擇，誰願意投到這個家啊。”

“奶奶，我願意，我是您孫子，和他們都沒關系。”徐海洋的這句話，又熱又冷。

“海洋，人這一輩子很長，來日若是有機會見到你媽媽，别恨她。她那時候也隻是一個剛畢業的女孩，她若是不走，這日子過不下去。她自己都身無分文，更是不能帶你走，養不起啊。”

“嗯。”

“你爸爸這麼多年找了那麼多女人，卻隻有你一個孩子，這是遭報應啊。老天爺不會放過這種人的。所以，你爺爺也隻有你爸爸一個孩子。”奶奶轉過了目光，看着虛空處，“等他們死了，那些房子都是你的。”奶奶頓了一下，似在回憶，“當初你媽媽就是看中了家裡這些房子，孽緣就是這麼開始的。最後這些房子，還是你的。你媽媽和你爸爸的這場博弈，還是你媽媽赢了。”

奶奶又轉過來，看着徐海洋，“你媽媽懷你的時候，我常去看她。所以，當初她走留下你，就是賭，賭我會帶走你。如果沒有我，她一定會帶你一起走的。”

“奶奶，别說這個了。”徐海洋不想聽。

“好好，我不說這個了。從小就不讓我說。”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奶奶又說：“找個伴兒吧。刮風下雨的，有人陪着，心裡暖，便不冷。房子再多再大，也不如身邊有個人暖和。把你抱回來以前，我一個人過了十幾年，總覺得房子太空。抱你回來後，六七個月的小娃娃，整個家裡都滿了。”

“嗯，找。”

奶奶微微笑了，“這次出院了，把房子過戶辦了，省得以後麻煩。”

“奶奶——”

“聽我的。”奶奶打斷了徐海洋，語氣堅定。

“好。”奶奶要把現在這棟房子，過戶到徐海洋名下。

安靜了會兒，奶奶睡着了。

徐海洋坐在床邊，他的背影寬厚堅定，又形單影隻。他拘着自己的思維，不憶過往，不展未來，隻看眼前。

早晨七點，張姨拎着保溫飯盒到了病房。

徐海洋和奶奶一起吃了早飯，奶奶吃得少，主要看他吃。

八點醫生查房。

好多醫生一起查房，帶頭的醫生是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徐海洋看他的胸牌，是心腦血管科室主任。主任看床尾挂着的病曆，看完病曆主任和奶奶閑聊幾句，問問吃飯了沒。

奶奶說吃了。

主任對奶奶微笑：“老太太，不錯，沒啥事啊。”

奶奶笑着應了。

看着醫生退出去，張姨告訴徐海洋哪個是奶奶的主治醫生。徐海洋點點頭。

他估算着醫生查房的時間，到醫生辦公室門口等主治醫生。

等了十分鐘，主治醫生回來了，是個男醫生，四十歲出頭的年紀。

徐海洋上前說話，醫生讓他進來說。

兩人都坐下，主治醫生看着奶奶的病曆。

“老人四十歲确診高血壓，這麼多年，保持得很穩定。”

徐海洋說道：“我奶奶有兩個妹妹，都是高血壓，他們五十多歲就沒了。所以，我奶奶自己注意控制，我也謹慎。”

醫生了然地點點頭，“家族遺傳。你呢，血壓如何？”

徐海洋頓了一下，“我偏低。”

“你随了媽媽那一脈。”這句話，徐海洋沒接。

醫生把病曆看完了，“老太太有腦梗的傾向。”醫生看看徐海洋，“你好像不意外？”

“嗯，我那兩位姨奶奶，都是因腦梗去世。我查過一些資料，有準備。”

“而且，老人八十二歲了，一旦有什麼情況，手術的可能性不大了。”醫生看着徐海洋。

“我知道，我有準備。”

“其它沒什麼了。還是正常吃降壓藥，穩定住就是最好的。可以住兩天院。”

徐海洋說：“剛才還在鬧，要出院。”

醫生笑了一下，“老人都這樣。把今天的液輸了，下午2點左右就能出院了。”

“好，謝謝醫生。”

徐海洋回了病房，告訴奶奶下午可以出院。

奶奶喜笑顔開，對張姨說：“可不願意在這兒，遭罪。”

張姨哄她：“咱得聽醫生的。”

中午時分，陳幻給徐海洋發消息——下午的直播活動，改到明天下午了。張超說，現在網上都在瘋傳老闆在倫敦首映禮的視頻碎片，熱度很好。他不想浪費這波熱度，讓發酵一天，明天再播，能把這熱度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