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帶着韋斯萊夫人的告别之吻拉着行李箱走在列車裡,打算找一個空着的包廂。然而她們上車的時間實在是太晚了,再想找到空車廂簡直是天方夜譚。凱特琳娜原以為金妮會去找她的哥哥們,但女孩看起來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他們都有自己的朋友,我也想通過我自己的方式在霍格沃茨認識更多的人。我想是我自己,而不是‘韋斯萊家最小的孩子’或者‘韋斯萊家唯一一個女孩’。”
金妮說着,拉開了列車尾部最後一個包廂的門。
門裡面已經有人了,但很顯然,這已經是她們能找到的某種意義上最空的車廂了。
“抱歉,其他的包廂基本上都快滿了,我們可以坐在這裡嗎?”
包廂的角落裡胡亂地塞了一個女孩。說是胡亂,因為她從一頭淡到發白的金發到提前換上的霍格沃茨校袍都顯得亂糟糟的,看起來缺少打理。被塗上金黃色顔料的行李箱趴在女孩腳邊,邊緣有些毛糙。一本雜志蓋在女孩的臉上,封面是倒過來的,因此凱特琳娜選擇放棄嘗試辨認出那上面到底寫了什麼。金發女孩看起來并沒有聽到她說話的樣子,凱特琳娜懷疑她睡着了,于是提高了音量。
“打擾一下,我們可以坐在這裡嗎?”
仍是毫無反應。當凱特琳娜準備和金妮再去找找其他車廂的時候,女孩動了。她将雜志從臉上拿了下來,露出一副金色細框的眼鏡,和眼鏡下一雙貓頭鷹一般的眼睛。
“可以哦。”她說話時的聲音仿佛飄在半空中,“這裡還有很大的位置。”
“那就……打擾了。”
凱特琳娜和金妮一起拉着行李箱走進了包廂,順便把三個人的行李全放在了行李架上。
“多謝。雖然我覺得一個恐高的箱子還是被放在地上更合适一些,但這好像确實會占據我們走路的空間。”
“呃,你的箱子恐高嗎?要不我再拿下來?”
凱特琳娜不确定魔法世界的物品會不會也是有自我意識的。
“不用了,我們總是需要追求一下刺激的,畢竟那會帶給我們無限的靈感和新鮮的魔咒。”
女孩擡起頭來,凱特琳娜發現她居然把魔杖别在了耳後。她摘下了眼鏡,将雜志收好放在身邊。雜志終于正了過來,封面上的字好像是“唱唱反調”。
“你喜歡這個嗎?”
似乎是注意到了凱特琳娜的目光,女孩歪過頭,上下打量着她。
“我想,也許你在某一方面上會有天賦,比如說占蔔或者預言?也許我應該送你一本,這期上有講如何從影子的變化裡讀出十二小時内命運的改變方式。”
她輕飄飄地站起身來,踮起腳尖,努力從自己的箱子裡翻出什麼,沒等凱特琳娜拒絕,兩本新嶄嶄的雜志已經放在了凱特琳娜和金妮的膝蓋上。
“《唱唱反調》,我父親主編的一本月刊,希望你們會喜歡。請收下當成你們幫我搬行李箱的回禮,可以嗎?”
“啊,那就,多謝了……”
她們似乎找不到什麼拒絕的理由。
“我是盧娜,盧娜 洛夫古德,喜歡小飛艇,讨厭的東西是騷擾虻。目前我們四周沒有這種生物存在,這真是太好了,因為它會幹擾人們的思路,讓人做出莫名其妙的舉動。我想……你是一個韋斯萊。”自稱為盧娜的女孩重新坐回了座位上,托着下巴看向金妮,“我常聽爸爸提到你們。”
“我叫金妮,金妮韋斯萊。啊,我們兩家住在一個村子裡,離得不是很遠,雖然沒有彼此走動過幾次。”金妮解釋道,“這是凱特琳娜 托倫特,應該是麻瓜出生?就是她是家裡面唯一一個巫師。”
“也許吧。不過我沒見過他們,所以也不确定。”
“你會見到他們的。”盧娜突然直勾勾地盯着凱特琳娜說。
“抱歉?”
雖然見到其中的一位并不是完全沒可能,但問題就在于這兒——凱特琳娜甚至不知道那位大人到底會是哪位神仙。
“我已經很久沒見過我的媽媽了,爸爸說她在一次魔咒事故裡失蹤了,但是我認為不是這樣。”
盧娜又拿起了唱唱反調,雜志遮住了她的半張臉,隻留下那雙認真地盯着凱特琳娜的眼睛。
“她在某個地方一直看着我,我可以感覺得到。”
凱特琳娜不覺得她在撒謊或者是為了安慰自己而編了個故事。
“那就……承你吉言吧……”
希望此時此刻,那位不知道是何方神聖的父親或母親願意因為她的孩子即将進入全新的環境讀書而挪出那麼一點點寶貴的時間開心一下。至于另一位……如果他或者她還在世上,自己也就不會被送到福利院裡去了吧。
凱特琳娜歎了口氣,向後靠在柔軟的坐墊上,透過窗戶看着站台裡一片忙碌的景象。
多瑞亞不在,凱特琳娜知道沒人會和自己告别。她左手撫摸過右手手镯上的花紋,試圖在站台上的人群裡找到韋斯萊夫人,但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
人太多了,多到簡直不敢相信這隻是一個小小的隐藏在世人眼中的站台而已。一聲鳴笛響起,送行的父母們、兄弟姐妹們整齊劃一地向列車揮起了手,與她們即将進入或已經進入霍格沃茨的孩子們告别,凱特琳娜猜想其他車廂裡一定也是孩子們向外揮手告别的景象。她突然開始想多瑞亞,她現在應該在某個車站餐廳裡等待着下午的發車,或許在吃帶來的蘋果,或許在和喀戎或者狄先生确定任務的詳情,或許……
凱特琳娜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
多瑞亞在一直默默地注視着凱特琳娜,但凱特琳娜卻突然發現自己對多瑞亞的認知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少到一旦分别,她甚至沒法在眼前完整地描繪出多瑞亞的輪廓。又一聲鳴笛響起,列車緩緩開動,站台一點點離她們遠去,消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列車裡到處都是吵鬧與歡笑的聲音,凱特琳娜靠在窗邊,看着城市與田野在眼前行駛而過,第一次感到由内而外緩緩浸出的最深刻的孤獨。
讓凱特琳娜暫時從傷感的情緒裡逃離出來的是金妮。紅發女孩拿出了一盒國際象棋,棋子看上去已經很有年代了,但被保養得很好,也許又是她的某個哥哥傳給她的。
“玩會兒嗎?我們晚上才能到站。”
女孩将棋子一顆顆從盒子中拿出來,排列在棋盤上。
“我不會國際象棋,不過我可以看你們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