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8月26日,天氣晴。
這幾天都會有樂隊來廣場演出、以此告别夏天的尾巴,于是整個白天廣場上都亂糟糟的。中午時,已經忙碌了好幾個小時的工作人員們終于得以抛下搭建了一半的舞台,躲到樹下吃三明治,而老約翰還在太陽下守着。他可是要對這片地方負看管責任的,盡管音樂節的主辦方并不在意他能在舞台的搭建過程中起到什麼作用,但老約翰畢竟是廣場的看守人,他有他的職業操守。
老約翰是一個固執的人,既然來到了他的場地裡,無論是誰都得按照他的安排做事,同時,他也必須負責好所有的人身及财産安全。所以每當有路過的人好奇地張望、或者直接走到搭了一半的舞台邊這看看那摸摸的時候,一股源自心的的正義感都會促使着老約翰走上前去勸阻,至于對方聽還是不聽,那就很難說了。幾番努力下,老約翰最終還是成功地勸離了幾人。當他滿足地擦了擦汗、想回屋裡喝口水休息一下的時候,一個回頭又發現有人不看閑人勿入的标識闖進來了。
這次的音樂節主題是“來自水的魔法”,旨在讓觀衆們得到視覺與聽覺雙重的水那般清爽的體驗,而這座廣場就是因為噴泉才名聲遠揚,讓主辦方在決定舉辦地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裡,甚至還要求将舞台就搭建在最大的那座噴泉旁邊。可現在,那座噴泉邊上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
那是一個黑發的小女孩,看上去隻有八九歲的樣子。她穿着一身棕色的長裙,樣式與發型一樣都有些複古,一眼看過去總覺得她是從電影裡走出來的。小女孩自顧自地坐在噴泉邊上,腿還夠不着地,隻能半空晃悠着。老約翰環顧了一圈四周,這女孩真就是單獨一個人。
她的身邊居然沒有成年人陪伴,這可真是太不負責任了,老約翰想。雖然他沒有為人父母的經驗,但常識告訴他,放任一個小孩子單獨在外亂晃可不會有什麼好事。于是他先放下了去喝口水的念頭,朝着小女孩的方向走去。小女孩很快也發現了他,先是一愣,接着開心地朝他招了招手,一點怯意都沒有。這就更不對了,老約翰想。這孩子看到陌生人不害怕反而還那麼開心,該不會是離家出走的吧?
他決定上前問問。如果這孩子是迷路了,那麼就盡量送她回家;如果是離家出走,那就交給警察處理。然而不問不知道一問吓一跳,老約翰發現女孩居然什麼都說不出來。父母的名字,家住地址,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所有問題得到的回複都是一模一樣的搖頭。不幸中的萬幸,她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這可真是太了不起了。老約翰沒有辦法,隻好将她帶到了附近的警察局,好看看能找到什麼線索,讓小女孩回家去。
然而就算是最專業的警察,在她這裡還是碰了跟頭。一開始警察拿糖果連安慰帶哄着想問出些什麼,可小女孩根本不吃這套。接着他們嘗試了各種方式想引導她說出自己父母的信息或者家庭地址,也依舊沒有效果。最後他們實在沒有辦法了隻能試試看恐吓,可小女孩眼睛一紅脖子一縮,下一秒就哭起來了。
我就說這招隻會适得其反。胖警官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了眼旁邊的搭檔,瘦警官也一副頭疼的樣子。這個小女孩就像是憑空出現、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那樣什麼都問不出來,就算是四五歲的小孩子,也不至于連自己家裡的基本信息都說不出來吧。
警察們商量着該怎麼處理,老約翰一直在旁邊旁聽着,越聽越着急。可小女孩卻看起來一副他們談論的事情與自己毫無關系的樣子,并對辦公室裡所有東西都充滿了興趣。她擺弄着桌上的固定電話,将聽筒拿起又放下,好奇地聽着裡面傳來的嘟嘟聲。
“這是什麼?”她抓着聽筒、歪頭向老約翰發問,“它的樣子看起來好奇怪,還會發出嘟嘟嘟的聲音,上面的按鈕可以按嗎?”
“這是電話。”老約翰從她的手裡拿過聽筒,放了回去,“按鈕可以按,但是如果把電話打出去了,接到電話的人和警察叔叔都會很困擾的。乖,别玩這個。”
小女孩聽話地點了點頭,将電話推回了原來的位置。
“這個也是電話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長成這樣的電話呢。”
“你沒有用過電話嗎?”
“用過啊。可電話不都是這樣的嗎?就這樣轉一圈,然後等它回去。”
小女孩伸出一根手指,憑空畫了一個圈。
老約翰覺得有些奇怪。沒等他細問,兩位警察看起來是商量好了,一齊站了起來。
老約翰便也連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