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
刺鼻的血腥味讓凱特琳娜有些迷茫,一時間她隻是保持着那個奇怪的姿勢倒在地上,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有人在她小腿肚那推了她一下,且絕非不是無意間撞到的。恰到好處的角度讓她直直地以額頭磕上了鋒利的棱角而不是眼睛,所用的力氣又不至于讓她受重傷。凱特琳娜扶着遊戲機,好不容易才站起身來。當她回頭想要找到是誰推了她時,身後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凱特琳娜下意識地伸手捂住額頭。鮮血從她的指縫裡流淌而下,因為受傷還有沒怎麼好好吃飯休息的原因,她隻覺得天旋地轉。這種情況不應當出現在她的身上,凱特琳娜想,她從未有過如此脆弱的時候。
“你還要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
一個男人的聲音憑空出現,震得凱特琳娜渾身一個激靈。她連忙四處張望着,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她的身旁是依舊沉浸在遊戲中的人,依舊以熱切的目光盯着屏幕,看上去并沒有聽到剛剛的聲音,甚至沒有注意到正流着血的凱特琳娜。
她很快便在其中找到了傑克。
少年的頭發髒兮兮地打着結,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洗過了,身上的衣服也灰蒙蒙的,是在舊貨市場上都很難淘到的古早款式。他正如癡如醉地沉浸在賽車遊戲中,眼睛充血,眼球凸起,整個人瘦削地可怕。凱特琳娜又仔細看了看其他人,發現也差不多都是這種模樣——這一切明明毫無掩飾地就這樣明晃晃放在她面前,她之前卻從未意識到過。
還是說……意識到了,但卻被忽視掉了呢?
一陣寒意從凱特琳娜的心底湧起。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為什麼這裡的人都是這種着了魔一般的狀态?現在的她……不會也是這種鬼樣子了吧?
凱特琳娜突然想起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了——她是來這裡尋找自己的身世線索的,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将這一切全都忘記了。此時此刻,凱特琳娜真是一秒鐘都不敢再在這裡停留了。她的心髒怦怦直跳,慌亂之中手碰到了一個皮革質感的東西,低頭一看居然是自己的背包,于是連忙甩到了肩膀上。背包格外地沉重,腳步也變得遲緩。凱特琳娜大力推開幾個試圖攔住她的侍應生,她終于看到了出口,于是竭盡全力地沖了出去,在清冷的空氣中大口喘着粗氣。
侍應生沒有跟上來,他們隻追到了門口便停了下來,正朝着凱特琳娜招手,示意她趕緊回來。凱特琳娜趕緊重新跑了起來,直到将蓮花酒店整個兒都抛在了腦後。不知不覺中她又跑回了那個噴泉廣場。一段時間不見,這裡的積雪更厚了一些,她曾經坐過的噴泉池邊,已經什麼痕迹都沒有了。
凱特琳娜将自己扔進了雪地裡,呈一個大字地躺在雪地中,呆呆地望着青黑色的天空。積雪将她整個人都淹沒了,冰冷的雪鑽進衣領裡的滋味兒并不好受,但卻能有效地讓她的頭腦降溫。
凱特琳娜一動不動地躺在雪地裡,試圖梳理起自己還記得的事情。
她記得自己走進了酒店大廳,碰上了熱情的侍應生,然後被他帶着找到了房間。在房間裡,她找到了一個裝滿了魔藥的低溫房間,還有一本全是她的相冊。事情到這裡還是正常的,一切都是在她第一次離開房間後開始變得不對勁。在那之後,她像是着了魔一樣,将所有的正事兒都忘了個一幹二淨,一心一意地全撲在了遊戲中。若不是剛剛磕破了額頭,凱特琳娜現在肯定還在酒店,被鎖在那虛無缥缈的世界裡。
是食物嗎,凱特琳娜沉思着。她是吃了酒店裡的三明治之後才變得不對勁了,而那永遠聒噪着的背景音樂肯定也起到了某種輔助的效果。如果麻瓜的方法來解釋,這或許能算是一種洗腦方式——用藥物和心理暗示,讓别人乖乖地聽自己的話。
凱特琳娜的額頭依舊隐隐疼痛,她伸手摸了摸,發現自己還在流血,于是從口袋裡抽出了魔杖,給自己施了一個治療咒。萬幸萬幸,她的魔杖還在,佩劍也在,這讓她的心裡終于踏實了一些。凱特琳娜忽然想起來背包裡有随身鏡,猶豫了很久,還是拿了出來。她需要看看現在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模樣,是不是已經成變成那副可怕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