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已經沒過了溫叙的腰際。
烏别野大手一揮撤掉結界,雙手攬住溫叙的腰,就将人輕松地從黑水中拔了出來。
隐約間,還能看見無數白色骨手不甘心地試圖拉扯溫叙的雙腳。
烏别野眯了眯眼,跺了下腳,黑水飛濺,他沉聲道:“滾!”
刹那間,水下白骨震碎,宛如雪花般散落在黑暗深處。
“阿叙?”
烏别野摸了摸溫叙的臉頰,觸手一片濕潤,是阿叙的淚水。
以往漂亮好看的眸子一片暗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像是跌入一個悲傷的夢境,無法掙脫,宛如失去靈魂的木偶。
漆黑的眸色漸漸褪去,但又不甘的反複起伏,烏别野知道在這裡待得越久,就越容易喪失理智,他必須趁現在抓緊時間離開。
烏别野垂眸掃了眼腳下的黑水,霎那間,一幕幕過往回憶在水面倒映,可惜的是,男人并沒有沉浸其中。
他冷冷地掃了眼腳下,沒有絲毫留戀地抱起溫叙準備離開。
腳步交錯之間,黑水掀起陣陣漣漪,打散了重重回憶。
“給他帶上這個吧。”
嘶啞的男聲在耳邊響起,烏别野面無表情地擡眼,目光在對方手上一頓,眸光古怪。
嗯?
“謝了。”
出乎意料,對方并沒有詢問這是什麼東西,從周庭柯手上接過鈴铛的時候,甚至還認真地道了聲謝。
周庭柯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位祖宗是清醒了?
“不客氣......”
尴尬地點了點頭,周庭柯捂住發疼的胸口,擺了擺手:“還是抓緊時間出去吧。”
沒了鎮魂鐘的保護,在場三人裡面,就他最危險了。
進來容易,出去難。
烏别野抱着溫叙,尋找着世界的基點。
懷裡的人還在下意識地垂眸看向腳下,烏别野蹙了蹙眉,用手捂住對方的眼睛。
失去了視覺,又有鎮魂鐘護體,溫叙漸漸安靜了下來。
從地府流到幽冥的忘川之水,能讓人看到前世今生,但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看得越多,越容易沉浸其中,最終靈魂堕入地府。
周庭柯聽見了耳邊的說話聲,他知道自己也快淪陷了,立馬閉上了眼睛,為了防止突發意外,還從臂袋裡摸出一卷醫用繃帶,給自己蒙上眼睛,物理隔離。
聽着耳邊的踩水聲,艱難地跟上烏别野的步伐。
到了。
烏别野看着水中伫立的枯樹,就知道自己找到地方了。
他摸了摸溫叙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三魂七魄也沒有丢失。
單手抱住溫叙,一隻手輕撫樹身,屬于現實世界的吸力瞬間傳來。
正準備離開,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走偏的人影,頓了下。
啧,麻煩。
黑氣凝成一條絲帶,朝着武裝嚴實的周庭柯飛去。
周庭柯跟着的踩水聲一路往前,忽然覺得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他駐足認真聽了下,這才發現耳邊居然有兩道腳步聲,一道在身前,一道在背後。
不對勁......
指尖剛摸上一張符紙,一股冰涼的氣息纏上了他的腰間,周庭柯下意識低頭,眼前灰白一片。
還沒來得及反應,腰間的氣息瞬間收力,周庭柯被扯得一個踉跄,朝着反方向拽去。
瞬間,周庭柯就知道這股氣息的主人是誰了,從善如流地順着力道的方向跑去。
“走了。”
見人過來,烏别野打了個聲招呼,就頭也不回地抱着人走進了樹中。
周庭柯也不遲疑,順着腰間的力道,也跟着沖了進去。
水天一色,一棵枯樹安靜地伫立在世界中心,可黑水卻倒映不了枯樹的影子。
——
出來的時機不是很巧,正值風雪交加之際。
烏别野不在乎冷熱,但是懷裡的人在乎。
幾乎是瞬間,溫叙臉色變得蒼白,下意識往烏别野懷裡鑽,試圖将自己團成一團。
烏别野下意識用鬼氣隔絕風雪,保住體溫,而入目之下,皆是一片白色,看不到任何能夠躲避的地方。
“嘶——”
一道武裝嚴實的身影憑空出現在烏别野身邊,厚重的防護服依舊擋不住刺骨的寒冷,隻能維持基本的溫度。
不愧是人類禁區之一。
周庭柯看了眼烏别野,見他用鬼氣擋住風雪,挑了挑眉,也跟着捏了張符紙貼在身上。
鬼氣屬陰,即便能隔絕風雪,但也起不了升溫的作用。
還是得趕緊離開才行。
衛星通信倒是可以使用了,隻不過風雪太大,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
“等......雪停......”
“躲避......安全......”
“......”
看來得等雪停才行。
雪太大,直升機也飛不進來。
周庭柯眯了眯眼睛,護目鏡看向四周,尋找着合适的掩體位置。
“去這邊!”
指了指方向,那邊是個矮坡,能擋一點是一點。
烏别野眯着眼睛掃了眼,默不作聲地抱着人跟在周庭柯身後。
風大,雪也大。
周庭柯艱難地一步一個腳印,朝着矮坡走去。
深深地積雪幾乎快要到達他的胸部,風雪不停一直的話,光是積雪就能把人就地掩埋了。
再看身後那位。
踩在積雪之上如入無人之境,發絲衣角根本不帶亂的。
像是雪山之上的神靈,充滿了奇幻色彩。
到達目的地,雪也沒小多少,但聊勝于無。
周庭柯彎腰刨出一個避風的雪洞,地方不大,三個人擠一擠也是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