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高謙換了一身幹淨衣服到市場部，在江意舒辦公室待了二十分鐘才離開，臨走時看宋清和李光偉的眼神恨恨地。
辦公區。
筆記本滿屏的數據沖擊着宋清大腦，那一片脫離理性的感知蓦然間清晰。
江意舒說得沒錯。
若不是心底感知到江意舒的愛意和縱容，她不會那麼粗暴地對待高謙。
她心底默認江意舒會站在她這邊，這種笃定讓她潛意識中失去對高謙的克制。
想到這裡，宋清低頭捂住臉，實在對自己無語了。
“清清姐你困了嗎?吃完午飯再睡吧。”
蘭蘭晃了晃宋清胳膊。
不知不覺已經到飯點，一上午宋清情緒跟坐過山車似的，眼下沒有心情吃飯。
“我不吃了你們去吧。”宋清揉了揉太陽穴，沒精打采回應。
李光偉報了幾本冊子從外面走進來，聽了半句話接道“清姐，設計部那邊來活了。”
三劍客齊刷刷地轉頭看向李光偉。他的臉上挂着一層薄汗，額前的發絲貼在皮膚上，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
蘇葉倚在旁邊的桌子邊上，雙臂環抱：“這麼急，設計部又臨時改方案了嗎?”
“十有八九。”李光偉歎了口氣，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順便拉了把椅子坐下，語氣裡透着幾分無奈，“他們那邊一折騰，咱這邊就得跟着受罪。”
看完後揚揚眉: “這次還真不是。”
“上周四拍攝的cp照，你和江經理的部分需要再補幾張。”
宋清:“......”
她沒聽錯吧?
李光偉翻翻文件确定時效後，又補了一刀：“午休結束就要，時間緊迫，清姐午飯真沒法吃了。”
宋清:“......”
午飯吃不吃不重要，但她和江意舒也太冤家路窄了吧？偏偏什麼活都能把兩個人湊到一起。
見宋清不語，李光偉投去探尋的眼神：“怎麼，剛才和江經理鬧得不愉快嗎？”
李光偉訓話結束就去跑外景了，不知道宋清什麼情況。
蘇葉和蘭蘭替宋清點點頭，她們在辦公室外聽見裡面有吵架聲，具體是什麼倒沒聽清。
“诶呀宋清，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趕緊準備吧，我去通知江經理，拍完請你們喝咖啡。”
李光偉飛一樣走了，臨了又笑得一臉揶揄地補了句：“要能幫我拿下江經理，哥們送你輛車子。”
宋清額角一跳，擡起手無聲地揉了揉眉心。
蘭蘭勸慰道：“清清姐，沒事的，也就一中午時間，我們給你帶飯。”
蘇葉神色晦暗不明地點點頭，心底某個角落卻隐隐有些快意——宋清和江意舒有矛盾，她很開心。
經理辦公室大門倏爾從内而開。
李光偉笑嘻嘻走出來，看樣子和江意舒有一場愉快的對話。
江意舒面無表情地走在後面，掃了掃三劍客，眼神在碰到宋清時微微凝滞一下。
原本湊在一處的三劍客立即以宋清為圓心作鳥獸散。
宋清：“......”
蘭蘭和蘇葉：今天體會到江經理的壓迫感，不太敢和江經理眼中的“紅人”離得太近。
李光偉在微妙的氛圍裡笑了笑打圓場：“清姐，走吧，問樓下娛樂經紀公司借了化妝師，人還等着吃飯呢。”
宋清局促地點點頭，不知道先邁的左腳還是右腳，腦袋放空跟在江意舒和李光偉後面。
江意舒對宋清失魂落魄的樣子視而不見，默不作聲往前走。
午休時間，攝影棚沒什麼人，今天的拍攝任務比上周四簡化很多，化妝師匆匆給兩人化了妝，寒暄幾句後就撤了。
三人面面相觑。
“設計部的意見是上一版的照片數量少，而且親密感不夠。”李光偉說話間調了調攝像機，對着兩個面無表情的模特樂淘淘道: “咱們的專業攝影師吃飯去了，我好有機會實戰一次，江經理，宋主管，好好拍拍，算幫我啦。”
“快點。”江意舒對李光偉無關痛癢的閑聊沒興趣。
李光偉心裡涼了涼，指指位置示意兩人站過去。
“嗯，湊近一點。”
“再近一點。”
江意舒眉頭微蹙說:“已經聽到她呼吸聲。”
宋清聞聲微微轉過頭，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江意舒耳邊。
江意舒耳朵紅了一半。
“江經理宋主管，要有親密的感覺才行。”
兩人在攝影棚别扭了二十分鐘，愣是沒出片。
宋清不耐煩地長呼一口氣:“照片又不是電影，哪來的親密感?”
李光偉遠遠地用手指比劃了兩下，手指曲曲圈圈出兩人的位置，努力找突破點: “cp的畫面需要親密感，如果給不出也沒關系，兩位對視一會兒，我找找角度。”
宋清臉一僵:她今天出門應該看看黃曆的，在公司一步一個坑是要幹嘛?
沒奈何，宋清轉身直視江意舒。
宋清比江意舒高兩厘米，低垂眼眸時自然上挑的眼尾在江意舒的角度看來愈發精緻。
分開多年，她第一次有機會這麼近距離看曾經的愛人。
她的骨架比江意舒大一些，寬闊的肩膀擋住了大半射過來的光線，江意舒擡眸，陰影中餘光處盡是宋清的額角，眼睫，鼻梁。
李光偉:親密感這不就來了嗎?
長時間的站立讓江意舒有些疲憊，踝處已經開始隐隐作痛，她盡力強撐着，不想這時候在宋清面前露怯。
她不知道忍耐的極限在哪裡。
“再靠近一些。”
宋清輕輕軀身向前。
餘光可以描摹的地方更近了，從小到大,她想要的東西總會輕而易舉得到，卻唯獨得不到自己愛了多年的人。
江意舒眼眸閃過一絲溫情，但緊接着被痛意覆蓋。
如宋清所言，她們的過去一筆勾銷，宋清今晚就會從家裡搬出來，她們兩人兜兜轉轉，終究錯地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