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聽月咬着吸管,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默姐,這劇好看嗎?”
“真挺不錯的,這群新人演技還真不賴,連扶音都……”
淩默忽然止住話音,斜眼瞥了眼樓聽月。
“嗯?幹嘛突然不說了?”樓聽月語氣如舊。
“祁扶音,你還記得吧?”淩默問,“高中的時候,你經常帶她來我店裡吃小吃,過了有點久,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廿玖冰室的原型就是淩默早年開的一家避風塘,前幾年租下了隔壁的店鋪,打通後裝修成了現在的廿玖。
樓聽月會在假期的時候到避風塘打零工賺生活費,她不想讓人知道,而祁扶音是她第一個帶到店裡來的人,也是淩默第一次聽到樓聽月稱呼一個人為“好朋友”。
後來祁扶音出國留學,而樓聽月留在穗城讀的大學,相隔半個地球,又不見她們聯系過,樓聽月也許久沒和淩默提起祁扶音。
她們就像世界上大部分人一樣,漸行漸遠,各奔東西。
淩默隻是有些遺憾,祁扶音好不容易将樓聽月從殼裡拽出來,樓聽月又一次鑽了回去。
“沒什麼印象。”樓聽月開口的聲音很淡,“她演哪個角色?”
淩默等了一會兒,等電視畫面出現祁扶音的鏡頭,她用勺子指了指:“就這個,花神。”
樓聽月盯着看到劇情轉場,不再出現祁扶音的臉,将喝完的牛奶盒丢進垃圾桶,垂下眼眸,緩緩道:“不記得了。”
淩默還想說什麼,樓聽月的手機突然響了,淩默将電視的聲音調小,樓聽月接起電話,輕聲應着:“沒事,你讓念沁回去休息吧,我馬上過去。”
等她挂了電話,淩默問:“怎麼了?”
“念沁生理期不舒服,想請假回家。”樓聽月起身要走,“店裡客人有點多,姜燎一個人在前廳,我怕她忙不過來,先回去了。”
“嗯。”
盡管是大暑天,但來穗城旅遊的人不少,又是暑假期間,學生也多了起來,路過了就進來用個下午茶,點杯冰飲驅散炎熱。
樓聽月回到冰室,客人确實多了不少,大半位置都坐滿了。
姜燎像見到救世主一般,隔着後廚的窗口對樓聽月哀嚎:“樓姐,你終于回來了,我快死了。”
樓聽月紮着頭發,微微笑了笑,道:“我也沒想到今天會有這麼多人,念沁請假也突然,早知道我留在店裡了。你去收銀台坐着吧,我來上餐。”
“好。”
洗淨了手,戴好口罩之後,樓聽月就在後廚門邊等出餐。
出餐鈴被拍響,配餐員在窗口處喊道:“樓姐,七号桌的,一杯凍檸樂,一個菠蘿油。”
樓聽月從椅子上起身,核對了小票和餐食無誤後,端起托盤往七号桌走去。
七号桌坐了一個女人,樓聽月從後方走過去,隻能看見她柔順長直的黑發,那人稍稍側了頭,望着窗外,手機貼在耳邊,與人通電話。
樓聽月将菠蘿油和凍檸樂放下,輕聲說:“您的餐,請慢用。”
女人戴着黑色口罩,聞言回過頭,撩起臉側垂落的頭發别到耳後,擡眼看她,眼眸清亮通透,朝樓聽月颔首緻謝。
樓聽月與她對上視線,眼睑蓦然一顫,心尖像是被人掐了一把,口罩下的薄唇輕啟,卻又找不到話口。
最後她還是什麼都沒說,在女人疑惑的眼神中轉身走開。
沒走出幾步,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因為是在公共場合,她們即便再激動,聲音也不大,不過樓聽月還是聽見了。
“你好,請問是祁扶音嗎?”
“我好喜歡你的,可以合個影嗎?”
“你每部劇我都有看,演得好好!”
“……”
樓聽月腳步沒停,回到後廚,從冰櫃裡拿了一瓶果汁,單手拉開易拉環。
正要喝時,低眼瞥見瓶身印了七号桌那個女人的半身照。
她半靠着牆壁,盯着祁扶音的頭像看了良久。
“樓姐!!!”
姜燎突然從外頭沖進來,險些沒刹住車,樓聽月伸手拉了她一把,眉頭微皺:“後廚地闆滑,不要亂跑。”
姜燎站定後,情緒激動地說:“祁扶音來我們店裡了!”
樓聽月沉默着沒說話。
姜燎想起樓聽月從來不關心娛樂圈,以為她的冷靜是因為不知道祁扶音是誰,姜燎給她科普道:“就是我們中午看的那部電視劇的女三号,花神。還有上周上映的電影《寥寥》,她客串了一個殺人犯。”
“哦對,”姜燎指着樓聽月手中的易拉罐,“這個牌子的果汁是她代言的,瓶子上有印她的照片。”
于是樓聽月又低頭看了眼易拉罐,最後把果汁塞到姜燎手裡,淡聲道:“剛開的,還沒喝,你喝了吧。”
“啊?”姜燎有些莫名,望着樓聽月離開的背影,道,“樓姐你不喝嗎?”
手裡還殘留着冰冷的易拉罐上的冷氣,樓聽月搓撚着手指,指尖的冷意像是順着血管竄進了心髒,她回道:“拿錯了,我不愛喝葡萄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