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溪民宿。
祁扶音坐在長椅秋千上,收到樓聽月的消息後先是一愣,反複咂巴着那四個字,終于憋不住笑,歪倒在秋千上。
池見星在遠處修剪花草,隐約聽見她那如燒水壺燒開了的笑聲,回過頭看到她笑得就差打滾兒了。
接女一号估計都不會笑成這樣。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笑得太奇怪,祁扶音收斂了一些,重新坐起來。
隻見池見星拿着園林剪刀,站在草叢前看她,随後咔嚓一聲,剪斷了過長的枝條。
“你最近很怪啊。”池見星道。
祁扶音無辜:“哪怪?”
池見星丢下剪刀,走到秋千前,祁扶音往旁邊讓了讓,空出半邊的位置給池見星。
“什麼笑話能讓你笑成這樣,形象管理都不要了。”池見星問。
“不是笑話。”祁扶音神神秘秘的,捂着手機不給看。
“哦——”池見星仿佛看透了一切,“談戀愛了?”
祁扶音道:“沒有。”
“這也不是,那……”
池見星還想猜,祁扶音像狐狸一樣眯了眯眼,狡黠地說:“我很快就會追到手的。”
一下子吃到大瓜,池見星登時來了興趣,擠過來追問道:“是誰是誰?圈裡的還是圈外的?”
“當然是圈外的。”
祁扶音在圈内相熟的朋友少之又少,基本隻保持着一般朋友的關系,像和池見星這麼熟稔的,估計兩隻手都能數過來。
見祁扶音沒有要告訴她的意思,池見星也不自讨沒趣,換了個話題。
“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來着,你和樓聽月是不是之前就認識?”
“認識啊。”
池見星挑眉,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樣:“我就猜到,之前沒聽你說過,什麼時候認識的?”
祁扶音道:“高中。”
“高中……”池見星算了算時間,驚道,“那不是認識了快十年?”
随即又疑惑道:“但為什麼你們看起來沒那麼熟呢?”
祁扶音安靜了好一會兒,反問道:“你和高中朋友一直都有聯系嗎?”
“唔……”池見星思索着,“那時候關系很好的還有聯系,一般般的就慢慢淡了。”
祁扶音不說話了。
池見星恍然大悟:“哦——你們高中沒什麼交流的吧?”
祁扶音很淡地笑了一下。
沒什麼交流……
恰恰相反。
她們在校當過同桌、當過隊友,在校外喝過同一杯凍檸樂,睡過一張床,穿過同一件衣服。
高中的她甚至和樓聽月接過吻。
那時候班裡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樓聽月像分不開的連體嬰。
祁扶音沉沉地歎了一口氣:“那時候要是隻和她說話就好了。”
池見星沒太聽明白,也不深究,左右閑着無聊,池見星問道:“怎麼認識的啊,聽月高中就是這樣的性格嗎?”
“不是。”祁扶音道。
“那是……”
“比現在更冷。”
池見星啞然。
雖說和樓聽月相處的這段時間裡還是自然的,但能感覺到那是她為了社交而展示出來的一面,真實的她常常獨來獨往,極少主動參與到熱鬧喧嚣中。
池見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人生際遇造就不同的性格,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我第一次見她,是在中考的考場上。”祁扶音道。
“嗯?不是說高中……”
“是,真正認識是在高中,但在那之前我就見過她了。”祁扶音說,“她的考點在我們學校,那天她是最後一個到的,遲到了兩分鐘,考場裡所有人都在看她,她跑得滿頭是汗,然後坐在了我左前方。”
那兩天的考試,祁扶音想題目的時候會不自覺地對着樓聽月的方向,提前做完題目檢查完,也會看向她。
第一天考試結束,她悄悄去看了貼在教室外牆的座位表,數了三次座位,看見了她的名字——樓聽月。
初中的樓聽月留着齊耳的短發,因為頭發容易滑落到臉側影響她答題,不知道她從哪裡找來的土裡土氣的發卡,把頭發别起來,完整地露出一張臉。
很幹淨,很恬淡,睫毛又長又黑,眨眼間像是蜻蜓振翅。
最後一場考試,那天天氣很好,太陽落在窗邊過道上,頭頂的風扇呼呼轉着,涼風吹得試卷噼啪響,紙筆摩擦的沙沙聲,窗外夏蟲鳴叫的聲音,連帶着樓聽月的身影,由風一同吹向了祁扶音。
考場上的一切,組成了祁扶音青春期第一次心旌萌動的記憶。
等監考官收完卷子,宣布考試全部結束,所有人頓時如炸了鍋的米花,激動地滿場跑,拉着同學慶祝煉獄般的學習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