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堂。
呼噜在這裡已經跪了不知道多久。忏悔堂無窗,隻有一排又一排的先祖排位。那些香爐裡香煙熏的它頭發昏,但它依舊沒辦法休息。
隻要它想睡覺,忏悔堂的大門就會被立刻打開,分立在它兩側的刑具則會被随機用在它的身上。
好疼。
它隻是一隻小貓,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罪。
更何況,那些刑具根本不是針對幼貓設計的。刑具一視同仁,那些成年貓尚且難以承受的痛此刻全部落在了呼噜身上,隻用了兩輪刑具而已,它的身上便已然沒有幾處能看的了。
呼噜隻是捅了個簍子,一群想要它父母命的貓就全都湧了上來,第一件事就是拿它祭祖。
它渾身是傷根本動彈不得,隻能勉強維持着同一姿勢跪在忏悔堂裡。
恍惚間,它感覺自己耳邊又傳來了那個溫柔的聲音對它說:“我不會為了傷害你而騙你的。”
“騙子。”
它的嘴角開始滲血,騙子這兩個字是它咬着牙說出口的,用的是人類能夠聽懂的語言而不是貓語。
“你是第一天知道人類就是狡詐的騙子嗎?”門外傳來一聲嘲笑,“親人派的貓就該死絕了才對,留着也是害貓!”
呼噜無力反駁,它們這支旁系曾經都是親人派,這也是它們家被族人厭棄的原因。
親人派都該死,這是貓族忏悔堂建立後形成的觀念。
在那之前,貓族的觀念還是親人和厭人兩分化的,比例一半一半,哪一方都勸不了另一方。
而忏悔堂之後,那些親人派的聲音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厭人派。
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人類對貓的一場背刺。
很難想象,在這樣貓與人實力懸殊的世界裡。有一天,有一個人,會利用自己的看起來弱小無辜的外表,欺騙一隻親人派的貓,并暗地裡組織了一支龐大的人類隊伍,在某個貓們午休的日子裡,一個接一個殺死了那些午休的貓。
那些人類殺貓的手法真的很白癡,但也很有效。
下毒。
他們利用了貓的信任,在它們的飯裡下毒,并殺了它們。
盡管實力懸殊,他們還是消滅了一大半的貓,并在此期間進行了虐貓行為,有的是肢解,有的是烹饪并強制其它貓食用。
而在此之前,并沒有任何貓對人類進行過同種虐待行為,即便是那些厭人派的貓,也隻是單純厭惡人類,并沒有對人類進行過傷害行為。
在那之前,治安署還曾經對人類有過保護守則。
但在那之後,那些為保護人類安全而制定的法律法規看起來竟然是那麼的可笑又諷刺。
自那之後,貓們變了。
縱然還是有人提出人類有好人壞人之分,但貓們不能冒這個險,貓們決定不再相信人類。
人類狡詐,邪惡,是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生物。
隻是這些過往到了近些年開始逐漸被淡忘,曆史的車輪再度滾回到了親人派冒頭的時候,呼噜便是那些親人派的其中一員。
隻是它不知道的是,它們這支旁系就是當年因信任人類導緻整族險些被滅絕的元兇。
現在它跪在這裡,一身血色,就連呼吸都能感受到胸口那令人窒息的疼痛。
說不後悔,是不可能的。
但它總是在想那個人類的眼睛,他的眼睛那麼好看,他說的話那麼誠懇,怎麼可能都是騙它的呢?
它真的很想問問清楚,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要這麼對它?
難道它對他還不夠好嗎?
“是他不配。”
緬因的聲音再度在它耳邊響起,呼噜擡頭望去,血水順着它的額頭滑落,讓它看不清眼前,它終于意識到那個聲音來自于它的腦子,而不是真實。
活下去。
緬因的聲音不斷地回響在它的腦中,它知道它必須要活下去,無論如何,它都想活下去。
它因為一個人類死了沒關系,但是它的爸爸媽媽不可以因為它而失去一切。
它必須活下去。
它要活下去。
如果可以,它還想問問那個漂亮的人,到底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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