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得還不至于氣到吃小孩,相反,他的怒氣格穩穩地停在及格線以下。對兩人的姗姗來遲,他沒說半句刻薄的話。
有古怪。
又或是沾了清河的光。
司命自然希望是後者,他不想多花腦子去思考夏得在何處為他挖了坑,甯願最後被動地卷入事端。
禍福相依,有好處當然也有壞處。被動換種說法就是無法預知準備不足,因此總是一個接一個地掉坑。在泥濘裡掙紮久了再回頭望,才能發現自己早已墜入深淵。
簡單交代完今天的行程安排,夏得收起寫寫畫畫記錄了一堆又一堆鬼畫符的随身小冊子。
他擡頭用筆尖指向與自己目标截然相反的商業區,大赦二人:“我今天還是要和城主談談,用不到你們,自己找個地方玩吧。”
“夏得老師真是通情達理有情有義溫柔體貼知恩圖報的大好人!”
四個成語用錯兩個,剩下兩個也夠牽強。夏得不和文盲計較,忽略司命謬誤百出的誇贊,他又補充叮囑道:“最遲下午三四點來接城主府邸接我就好。”
“你确定城主可信嗎?”甩鍋的要領是把鍋一點不沾地甩出去。
“不可信,你來繼續守着我吧。”
“打住,免了。”那邊夏得話音未落,司命已經拉着清河向外跑起來。
重獲自由的二人邊跑邊樂,嘻嘻哈哈好一陣才消停。司命轉身就把夏得抛之腦後,隻有清河還保留着一絲理智。
直白爽快的笑意沒耽誤清河腦子轉動想到一個更穩妥的辦法:“幹脆把藍星交給他,也算是有自保能力了,這樣會不會更保險?”
“對哦,不說我還沒想起來這回事。”
藍星是頂級防禦靈石,任誰借到這種寶物都會負擔壓力。何況藍星已經認主,想直接帶着它潛逃也不現實,倒不如有借有還。夏得也是如此,從懸苑回來第一時間便把藍星還給司命。
反倒隻有司命不把藍星當寶物,随手一塞,也不知道它現在正躺在哪個口袋。
認主後靈石也不能像條哈巴狗似的随叫随到,兩人回旅館又一通亂翻,最後還是在床頭抽屜的某本書裡找到了被當成書簽使的可憐藍星。
好在夏得早就料到他免不了要在城主府邸處跑來跑去,因此旅館距離城主府邸也不遠,大約隻有三個路口。看時間來得及,兩人緊趕慢趕地想在路上截住夏得。
這片街區都是陽光大道,唯一的近路是旅館後的一條暗巷。那條暗巷是旅館和隔壁在修建時留出的,窄窄一條。成年男性擠進去不容易,要從這裡抄近路隻會适得其反。
排除小路,兩人奔着最近的路線一路前沖。直到親口聽到那個斯斯文文的城主承認“并未見過夏得”,他們才意識到自己又被卷入謎團。
城主是靈知會的成員,一面是偶像遇險,一面是人類之光失蹤,無論選擇何種立場他都難辭其咎。即刻把人手派下去尋找夏得,城主轉而面對另外兩個不知來頭的大人物犯難。
他既說不出保證之詞,也不敢支使兩人,陪着笑臉隻會對兩人點頭稱是。
兩人也不是故意為難城主,交代了沒兩句話便親身上陣,一同離開府邸尋找夏得蹤迹。
城主的府邸是分配來的,圍繞府邸,周圍盡是各部門各機構的,安保必定沒得說。
更大的疑點來自夏得本人,城主的确和他有約,可約定的時間在下午才對。
那麼,夏得是和誰見面去了?
遇上需要動腦子的事情,司命一概沒轍。他伸滿了腰,扭頭向清河吐槽:“我發現自從遇見你後,身邊特别容易發生怪事。”
“怪事?”清河覺得一點也不怪,一切都是在順其自然地必然情況中發生的,包括夏得失蹤。早上夏得一反常态地支使二人離開時,他們就應該察覺。
換了個站姿的清河抱臂,将右手抵住下巴,他還有一種更樂觀的猜測:“也許他隻是換了條路去找其他人,然後……”
“在其他路遇害?”司命順口接上了同樣的結局,“他們這種人就是這樣,落單了就容易被抓被害。不管夏得老師是不是主動,早點找出他沒壞處。”
不能完全排除司命推想出的可能性,但一味地擴大搜尋範圍也是困難重重。
身在空中花園,思維卻不能被空中花園同化。要知道這世界解決問題的辦法除了增加人力,還可以用靈力。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靈擺尋蹤?”
司命誠實地搖搖頭。
無奈,清河換了種解釋:“就是一種占蔔,可以用特定的媒介幫助我們尋人。”
“哦——”沒聽懂,“反正就是需要那個什麼靈擺?是東西嗎?長什麼樣子?我幫你去找一個。”
“一般是水晶、金屬、木制或者其他人造媒介。”不使用靈石是為了排除外在力量,“不過現在沒時間為你找合适的占蔔媒介,隻能用其他的東西代替。”
“哦——”
後知後覺的司命終于反應過來,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他反手指向自己,終于抓到了關鍵字眼:“等等,為我?為什麼是為我?”
“因為,學、無、止、境。來吧來吧,學點新東西沒壞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