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馳見那邊戰況激烈，趕去阻止，特意繞去秦時衍那邊，簡單交代了下剛才葉小狸令人不安的問話，說道：“你家那位好像有心事，留點心。”

秦時衍淡淡地應了一聲，仰頭看天，神色不明。

厚重的烏雲時而湧動，時而散開，又似散未散，百年不變的夜色出現了不該有的波動。

葉小狸坐在梁嘉欣對面，盯着淚珠滴滴答答地砸在塵土上，軟乎乎道：“對不起。”

“沒關系。”梁嘉欣狼狽地擦眼淚，哽咽道，“不是你的錯。”

葉小狸：“是常大哥的錯，不該不喜歡你。”

梁嘉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瞬間被繃不住了，嘩啦啦地掉。

葉小狸慌了，連忙安慰道：“别哭，别哭。”

梁嘉欣哭得更兇了。

葉小狸無措地縮成一團，雙手抱住曲起的腿，腦袋埋進手臂間，稍微擡頭，目光透過縫隙看向梁嘉欣。

低低的啜泣聲在黑暗中沉沉落地。

葉小狸突然開口：“其實，我跟你一樣。”

梁嘉欣吸了吸鼻子，止住哭聲，好奇地看向葉小狸。

葉小狸埋下腦袋，悶悶道：“喜歡，又不夠喜歡，到不了唯一的喜歡。人類的感情真的很複雜，就不能簡單一點嗎？”

梁嘉欣怔了怔，“你是說，老秦不喜歡你，怎麼可能？”

“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他就要趕我走，是我賴着不走。本來都決定在小木屋一起過一輩子了，家沒了。”

葉小狸輕聲道：“他還不要我了。”

就像擺脫麻煩一樣，想擺脫他。

梁嘉欣張了張口，一時之間啞口無言。比起葉小狸這種愛而不得，她似乎還是幸運的。至少常馳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會故意拖着她。隻是她自己不肯放棄，不是常馳的錯。

現在，也不過是常馳有了喜歡的人。

不管有沒有喜歡的人，始終不是自己而已。

梁嘉欣突然覺得自己這都是小事，葉小狸那才是大事。這麼善良漂亮的青年，竟然被一個男人當備胎拖着。

秦時衍竟然是渣男。

葉小狸幽怨道：“不安慰我一下嗎？他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梁嘉欣抽了口涼氣，“雖然……但是……”

她也不确定！

細想之下，好像處處都感覺秦時衍喜歡葉小狸，但他那麼堅決地抛棄葉小狸，而且态度确實暧昧。這幾天相處下來，她看到的都是葉小狸主動粘着秦時衍，還總被嫌棄攆開。

因為當初見面的刻闆印象，大家理所當然覺得他們是一對。

他媽的竟然這麼抓馬？

她關心道：“你們、睡過嗎？”

葉小狸不解：“嗯？”

他發現秦時衍教他的很有用，人類是情感很複雜的生物，如果對方突然情緒不好的時候，有一個辦法可以有效安慰。

轉移注意力。

葉小狸融會貫通，用更慘烈的遭遇，讓梁嘉欣發現還有人比她慘，還反過來安慰他了。

“就是、在一張床上。”梁嘉欣想起葉小狸在污染區長大，紅着臉，隐晦地補充道，“抱在一起，親親什麼的。”

“有。”葉小狸一手托着下巴，歎了口氣，“可是他從來不親我。”

“渣男！”梁嘉欣生氣地罵了句。

她也沒談戀愛的經驗，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葉小狸，但是别人家的事，她一個算不上熟的外人，總不好上來就勸人分手。

于是她用對感情有限的知識給葉小狸上了一節戀愛課。

葉小狸乖乖地聽着，不時舉手發問：“伴侶和寵物關系，有什麼不一樣？”

梁嘉欣愣了下，瞬間氣紅了眼，咬牙切齒道：“‘寵物’隻是玩物，不用負責，不喜歡可以随時抛棄。”

葉小狸無辜地眨巴眼睛，“明白了。”

人類的喜歡有很多種，隻有伴侶是唯一的，不可替代，不可抛棄的。

葉小狸的問題越來越多，梁嘉欣實在招架不住，她擔心葉小狸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裡，決定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開始講起百年前那場大災難，瞬間引起沒有常識的葉小狸的興趣。

“百年前，人形天災毀滅了整個地球的生态，污染物橫行，人口劇減至10%不到。幸存的人類，在那場毀滅性的災難後，大部分開始遷徙，走到山的盡頭，走到海的盡頭，開始重建家園。我們的種族對土地有獨特的愛，不願意離開養育我們的土地，于是築起高牆，驅逐污染物……”

葉小狸雙眼發亮，“傳說中的‘希望之牆’真的存在嗎？”

梁嘉欣遲疑片刻，搖了搖頭，“在的。”

“一定在的。”

葉小狸語氣肯定，心懷希望，“世界孕育智慧生命，撒下災厄，不是為了把你們消滅，肯定有其他的用意。大災之下，必然會留下一線生機。”

他聽着身後停頓的腳步聲，回頭仰望秦時衍，笑道：“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