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山丘上的秦時衍打了個哈欠,緩緩垂下眼睑。
身下雪地逐漸被染黑,大片的影子像扯開的幕布瘋狂向外蔓延,鑽出大量觸手在半空中揮舞扭曲,黑色觸手突然頓住,調轉方向,齊齊指向中央。
噗呲!
一根觸手猛地刺出,紮進秦時衍的脖子,像是一根巨大的釘子,從天而降直接穿透過去,将秦時衍盯在雪地上。
滴答,滴答……
黑血從窟窿裡流出,将雪地融合,露出冰冷的黑土。
秦時衍微微側身,避開左邊的紅痣,狹長的眼睛緩緩睜開,已經近在咫尺的大量觸手像被定格住,懸在蒼白皮膚幾毫米前,像是被超低溫霎那間凍成冰柱,無形的波動如水紋漣漪,從秦時衍的身上漾開,震碎結冰的觸手。
碎裂的黑色冰塊散落,在半空中化作縷縷青煙升騰而起。
“滾開!”
秦時衍低喝一聲,弓身單膝跪在雪地,張開大口喘息,汗水滴答落下,身後的黑幕被強行扯回,收回身體裡。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我快出來了……”
虛無缥缈的詭異聲音,似是從遙遠的虛空飄來,又似從秦時衍的身體裡響起。
秦時衍五指成爪,鋒利如獠牙的黑色指甲刺入心髒位置,掏出一顆滴着黑血的心髒。指尖收攏,将怦怦跳動的心髒捏碎。
“噗!”
秦時衍吐出一口污血,擦去嘴角的血迹,揚起嘴角,無聲低笑。
-
一朵雪花飄落在尖尖的焦糖耳朵上,毛絨絨的耳朵抖落雪花,被雪堆掩埋的小狐狸伸長兩條前肢舒服地拉伸。
葉小狸抖掉滿身的雪,站了起來。
“怎麼還沒來找我?”他低頭嘤嘤兩聲,重新趴回雪地。腳步聲傳來,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響。
小狐狸扒拉出雪洞,把腦袋給埋進雪裡。
修長蒼白的大掌輕輕拍開積雪,揉揉毛絨絨的狐狸腦袋。葉小狸不高興地扭過頭,嘤嘤兩聲,說什麼也不會搭理某人。
頭頂傳來低沉的悶笑,把葉小狸氣得一抖一抖的。
這輩子都不原諒秦時衍了!
“找到你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沒有什麼情緒,也分辨不出太多波動,就那麼淡淡的鑽進小狐狸的耳朵裡,滑入心坎。
咯吱。
嶄亮的黑戰靴踩斷刻着“秦時衍”名字的木條,停在小狐狸跟前。
葉小狸瞄了眼,故作矜持地哼哼兩聲,沒憋住興奮,一下子躍起,變成人形撲進某人懷裡。
秦時衍不易察覺地後退半步,穩穩當當接住葉小狸,長風衣披在赤紅長發之上,熟練地将其裹嚴實,無奈中透着不易察覺的縱容,“衣服呢?”
葉小狸抱緊秦時衍,蓬松的大尾巴翹起不停搖擺。
他仰起頭,不無得意道:“看在你找了我那麼長時間的份上,扯平了。”
秦時衍摸了摸鼻子,沉默不語。
葉小狸依舊抱着秦時衍不松手,回頭望向無盡的曠野,皚皚白雪鋪就一地,之前的大爆炸摧毀了一切,不剩一花一枝一木。
他抿緊唇,揉揉發酸的眼睛,拍拍秦時衍,軟乎乎道:“沒關系的,我們可以重新再建一棟小木屋。”
秦時衍沉默片刻,遙望灰蒙蒙的天際。
回不去了。
葉小狸拽住某人的衣袖,歪了歪腦袋,覺得還不夠,雙手牽住微涼的大掌,理所當然道:“那就往前走。”
像蒲公英一樣,風把我們吹到哪裡,落在哪裡,家就在哪。
秦時衍蜷了蜷手指,淡淡道:“我們不同路。”
“你去哪,我就去哪!”葉小狸拽住某人想縮回去的手,閉着眼睛喊道,“不準再說了,再說我要生氣啦!”
秦時衍垂眸,凝望被握緊的手,久久不語。
葉小狸擡起凍紅的腳,踩在某人的靴背,氣鼓鼓道:“還不哄我。”
秦時衍壓了壓嘴角,一時忍俊不禁,揉揉毛絨絨的腦袋,背過身去,蹲下身,雙手往後招了招,像是在招小狗狗。
葉小狸乖巧地趴上去,下巴枕在結實寬厚的肩膀上,滑落至某人腰間的發尾,搖曳着朵朵赤紅火焰。
“秦時衍,你要去哪?”
“靈城。”
“巧了,我答應暴躁希會去哪。”
“不太順路。”
“順路的。”
“不順路。”
“行吧,你跟我不順路,我跟你順路就行。”
“……”
雪地上留下一行長長的腳印,斜吹的風雪墜落,覆蓋了路過的痕迹,掩埋了根根豎起的木條牌子。
“去靈城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