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藥師也立刻就起了身,雙目聚起了神,卻隻是沖着蕭族長點了點頭,便不做聲了。
蕭戰示意下人立刻為他們帶路,煉藥師自發地跟了過去。
坊市裡摩肩接踵,蕭戰和煉藥師被護在中間,守在坊市門口的護衛們替兩人開路。
穿着黑顔色伴着深青顔色的外衣,護衛們目不斜視,一派戰戰兢兢地為蕭家如今的新貴與族長撥開人群。
“嚯!這不是蕭家的族長麼?難得一見的大人物,怎麼今日出現在坊市裡了?”
“旁邊那是誰?長得可真俊啊……”
“長的不像咱們這兒的人,是外地來的?莫不是……”
“小點兒聲,他們大門大戶的,與咱們這些平民不一樣。興許,人家就一時興起,出來走走呢?”
“你這話說的忒沒有水準。人家那副神情,分明是有事情發生了。”
“诶诶诶,蕭家護衛看過來了,你們别說了……”
這一路,不時有竊竊的言語進入耳中。
“那個白衣服的儒生是蕭家請的先生麼?現在的孩子合該是以實力為重,學習那些酸氣的東西做甚?”
“你這家夥不知道就不要多嚼舌根。那人穿的……是這個!”說話的人舉起大拇指,“你看看他頭發上簪的,别以為那是塊普通木頭……這人可能是……”
“沒見識的家夥……”一個二十左右年紀的長衣青年喃喃道:“這味道,明明是藥香……這位是那名三品煉藥師大人啊……”
他這話說得極小聲,連周圍人都茫茫然,不知這家夥突然間嘀咕了些什麼。
但白衣的煉藥師仍然偏頭側耳,末了正色直視,似乎聽到了什麼,卻并未在意。
幾人匆匆回了蕭家後,大門一閉,旁人便不得窺伺半分。
蕭戰剛邁入門檻,就吩咐一旁守候的下人,叫二長老前來,有事情商議。
聽到蕭戰的命令,蕭家兩個大的對視,頗為護短地放任。
一路上幾人的眉來眼去,蕭騰眼見的沮喪和衰頹,都明晃晃地昭示事情真相。
幾個小孩子不至于讓加列奧氣急敗壞地動起手,起了真火。那麼結合幾人的表情和眉眼交流,定是有人不知好歹地挑釁,才招緻了無妄之災。
這件事可大可小,正好,蕭戰頗不想小事化了。
緊挨着蕭戰的蕭炎低眉順眼,仿佛自己是個被無辜牽連的小可憐,雖然事情起因大體上不在他,不過這小子明顯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如此做派,反是讓人以為他被朋友連累,失望之餘忍不住低落起來,連走路都不跳脫了,踩一步是一步,看着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而衆人,也的确是以為蕭炎情緒不那麼高。
除了煉藥師。
煉藥師招手,把蕭炎喚到一邊,這期間沒人攔,包括蕭戰。
小少年眨巴眼睛,心想老師定然是不忍心看自己受牽連!
事實也的确是如此。
蕭戰憋着一股火,這些年來,蕭家人明裡暗裡對于蕭炎嫉妒的不在少數,暗中的小手段不斷,卻都不成氣候,無傷大事。
這可是第一次,那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被明晃晃地挑了出來。
說不生氣,是不可能的。
小時候——蕭炎還隻有四歲時。
同代的蕭家小輩對蕭炎明裡暗裡排擠,小家夥常常是孤零零地看着周圍人三五聚在一起,對着自己竊竊私語。
那種被周圍同齡人分隔出來,被明顯地針對的感覺,能有幾個孩子能真正挺過來?
索性蕭炎心性不差,在蕭鼎蕭厲發現自己弟弟被孤立後,及時告訴了蕭戰。蕭戰大發雷霆,氣得拍裂了桌子,上好的,從父輩傳下來的木桌裂了個縫隙,現如今蕭家議事堂的方方正正的鐵木桌正是十幾年前換過的。
每每見到它,蕭戰總會想起小兒子小時候,那種迷蒙、小心翼翼,似乎對外界極為排斥和介意的目光。
小家夥被他抱到腿上,輕聲安慰。蕭炎不哭不鬧,也沒有告狀,就安靜地蜷縮在他懷裡,眼神裡潛息着情緒,不外露。
才四歲,就被逼成這樣,蕭戰當時對家族的掌控力有限,即便是敲打,也不過是讓衆人收斂了手下人的嘴巴,或者過分的舉動,蕭炎的處境,仍未改變。
還是蕭鼎蕭厲,放棄和武技師傅學習更高深些的鬥法,搬回舊的幼童學堂,和一群比自己小的孩子繼續學習啟蒙功夫。
索性蕭炎進步飛速,尤其是有了哥哥的陪伴,不出兩月,就被蕭鼎蕭厲帶到了高一級的學堂,與兩個哥哥共同學習,并且鋒芒更露,逐漸成長。
蕭炎天賦愈加驚人,和兩位哥哥一同學習,本就證明了他自己的實力。而兩年過去,蕭炎完全超過了兩個哥哥,達到同齡人難以啟迪的高度,成為蕭家的天才。
這次,似乎是明白小時候排擠針對的手段無用了,蕭炎已然不懼,這群人才真正把蕭家父子四人擺在正确的,統領的地位,安排子侄貼近蕭家小天才,一同玩鬧,加深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