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喧嚣，人聲鼎沸。

高挑的青年人長發柔順，眉目溫和卻有種不可侵犯的尊貴感。

身邊的稍矮一些的年輕人則背負着一把古怪至極的黑色巨尺，神色冷靜，穩重成熟。

路人對這兩人紛紛注目，無他，實在是兩人異常獨特，尤其是那看着瘦弱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的赤瞳青年。

假?青年嘴角上揚，腳步輕快，望着街道兩旁的琳琅滿目的吃食，忍不住一手握拳，以拳掩唇，微微咳嗽一聲。

蕭炎會意，直接瞄準了街邊一香味極其誘人的鋪子，要了一份烤餅。

黑衣青年身闆挺直，給人一種精氣神十足的清爽感。

這樣正處最好的年歲的青年，一舉一動卻都有着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沉穩。

待他轉身回眸，望向自己的那刻，眼神中是日久積累的信任與熟稔……藥塵的心，被極輕地撩撥了。

“老師，嘗嘗。”

煉藥師接過滾燙的烤餅，哪怕外面包了一層油紙，也還是燙手。

好在兩人都不是普通人，可蕭炎還是下意識補充了一句：“小心燙。”

說罷，自己也笑了。

“哈哈哈……”

被這笑聲弄得耳朵直癢。

藥塵隻能深看了徒弟一眼，然後咬了一口餅。

然後，呼出一口熱氣。

蕭炎又忍不住低笑出聲。

煉藥師也不理他，一口一口地吃着餅，咀嚼時，腮幫一鼓一鼓地，着實……

青年喉結上下滾動，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藥塵瞥他，又嚼了兩下，把食物咽下去，才道：“想吃就去買，不要光看着。”

蕭炎張張嘴，吞吐道：“好……我去買……”

待他買回來，煉藥師已經在尋覓下一個心儀的鋪子了。

真是……

拿自家老師沒辦法……

一種奇異的感覺充斥他的心間，暖洋洋的，讓他忍不住浮現笑意，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這種感覺并不陌生。

可蕭炎并不知道這是什麼。

隻是在偶然間，注視着老師，看他或是拄着下巴微微失神，或是一臉惬意躺在椅子上，或是趴在床上被他按壓地昏昏欲睡時……

這種仿佛要溢滿整個心的悸動，就會出現。

視野中，自家老師故作冷靜地招了招手，視線隐晦地掃過另一家鋪子。

蕭炎又是忍不住悶笑，胸腔都是暖的，柔軟的。

他不知道自己看着煉藥師的目光是怎樣的。

正如同他也不知道煉藥師的心裡又藏着怎樣的秘密。

藥塵吃着小徒弟買來的年糕，頗為滿意。

就這樣，一路走一路買一路吃。

藥塵意猶未盡地走出了街，身後跟着打包了數份吃食的蕭炎。

他一回身，正好跟徒弟的視線對上了。

青年回了他一個明媚的笑臉。

藥塵立刻把視線投注到蕭炎的懷裡，挑了一包豆糕。

“前面不遠處有客棧，老師，咱們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吧。”

“嗯。”

藥塵嚼嚼。

“诶？那邊還有珍寶閣，老師，稍後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行啊。”

藥塵嚼嚼。

“老師，看那邊，有個賣糖人的啊！”

“嗯。”

藥塵随意瞅了一眼。

蕭炎叽叽喳喳地說了一路，直到客棧門前。

裡面的侍者把兩人領到了一間上房。

他們二人一向是住一間房的。

畢竟蕭炎從小就黏藥塵，多少次他耍賴要和藥塵一起過夜，那時候，蕭炎還是個五短身材的幼童，藥塵有一次被他磨地沒辦法，隻能摟着他睡了一夜。

但是如今嘛……

蕭炎不着痕迹地撇撇嘴。

他整夜修煉，心無旁骛，每晚閉眼前，自家老師還是打坐着，白日睜眼後，老師已經睜眼了，坐在凳子上等着自己。

“老師，累麼？”

“還好。”

這是師徒間的默契。

蕭炎何曾不知自家老師修為深厚，可他就是喜歡這樣問，老師也漸漸習慣了。

蕭炎把外衣脫下來，挂在架子上。

然後躺在床上。

玄重尺壓地他有些疲憊。

藥塵坐在蕭炎身邊，蕭炎感覺到耳邊的被褥被壓得下陷了一點。

“眼睛閉上。”

蕭炎聽話地閉上雙眼。

光滑的，帶着淡淡藥香的布料在他額面上劃過。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蕭炎便感覺到太陽穴傳來一陣清涼。

有肌膚接觸的酥麻感直接讓蕭炎握緊了拳頭。

他平日裡絕無這麼敏感。

隻是，閉上了雙眼，放大了其他感官的同時，蕭炎深刻地意識到，現在對自己做了些什麼的，是自己的老師。

柔軟的指腹在他的太陽穴輕輕按壓。

蕭炎隻覺得，腦袋有些暈眩。

意識漸漸模糊，靈魂仿佛脫離了軀體，漸漸上升……

有風，特别輕，讓他昏昏欲睡。

好像還嗅到了一股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香味……

随着均勻的呼吸聲響起。

蕭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