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恩大叔?”
蕭炎驚喜出聲。
名為佩恩的護衛當年也是在蕭炎四五歲時經常跟在他身後保護的。
直到蕭炎被煉藥師收為徒弟,減少了外出次數。
不過,每次去坊市,佩恩也習慣性地跟着蕭炎,那時候,也基本是煉藥師被他硬磨着出行的,他隻能遠遠地墜在這師徒二人身後。
佩恩永遠忘不了,不知是多少個不同時年,卻驚人地相似的那個片段:蕭炎似乎是察覺到他的氣息,特意減緩腳步,等着兩人距離拉進些,少年驚喜回頭喊道:“佩恩大叔!”所有的行人都成為背景,視野中,少年笑臉燦爛無比。
隻是如今,少年已經成年,長大了,身高也竄了不少,整個人也更沉穩了。
經曆了惡客之變,蕭家的人都成長了。
他們從烏坦城搬至偏遠的塔戈爾沙漠,就是為了韬光養晦,以免被敵人尋到。
所有的族人都卯着勁修煉,就為了有朝一日提升實力,正大光明地回去,不再懼怕任何人。
沙漠裡,熾熱的幹燥空氣帶走身體表面的水汽,佩恩看起來蒼老了許多,不過,興許是看到了蕭炎,他此刻是極為開心的。
“蕭炎少爺!”佩恩笑地眼睛都眯了起來:“藥先生!”
他躬身道:“歡迎回來!”
蕭炎扭頭,不由自主地看了自家老師一眼,抿着唇,沒忍住,便也笑了出來,隻是眼角隐隐有淚光閃過。
“我們回來了。”
是我們。
和老師一起。
蕭炎察覺到肩膀上的重量,意識到是自家老師在安慰自己。
“老師,佩恩大叔,咱們先回蕭家吧。”
佩恩忙道:“對對,回去了,瞧我,我就是太開心了。”
于是一行人快步向裡走。
直到看見蕭家的大門,蕭炎真的沒忍住,一邊顫抖着手指,一邊笑。
他表情又不是哭又不是笑,又是激動又是開心,還有一點兒當年不辭而别的遺憾。
雖然不辭而别失敗了,但終究是沒有好好和他們道個别。
如今回來了,往日的種種如潮水一般湧上來。
那些開心的,興奮的,平淡的,遺憾的回憶,都讓蕭炎鼻子酸酸澀澀。
佩恩也是笑着打開大門。
兩扇門間一道窄窄的門縫,露出了一張同樣紅着眼眶笑着的面孔。
門縫擴大,熟悉的面容依次展現。
直到兩扇門大開,他的親人,正在裡面,看着自己,帶着笑,還有淚意。
蕭炎低聲顫抖道:“父親,大哥二哥,還有三位長老,各位叔叔阿姨,還有表弟表妹……”
藥塵被他逗笑了,卻也抿起了嘴角。
人世間,親情是最珍貴的啊。
藥塵推了蕭炎的後背一把。
蕭炎借着力,就跑了兩步。
他仗着自己手長,把蕭戰蕭鼎蕭厲三人都摟進了懷裡。
“好孩子,回來了,回來了!”
“小炎子,你還知道回來!”
“小炎子,回來就好!”
蕭炎悶聲道:“怎麼不知道回來?”
蕭鼎直拍他後背:“輕點兒輕點兒,我要被你勒着了!”
蕭炎偏不。
而周圍的蕭家人看着這父子四人鬧騰,視線觸及到還站在門外的煉藥師,不知怎的,竟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變了,又沒變。
蕭炎比起當初在烏坦城,似乎添了些兇悍的血氣,身材依舊有些消瘦,卻能看出其身體素質不簡單,不然,蕭鼎蕭厲如何掙不脫他的兩條手臂?
蕭戰怎麼說也是大鬥師,滿臉慈愛地看着兄弟三人鬧,絲毫不在意自己也是這場低齡戰鬥中被波及到的無辜人。
好像,從頭到尾,一點兒變化都沒有的,從來都是那位看不透的煉藥師。
修為成謎,身份成謎,來曆成謎。
這個謎團一樣的人,一如他往日初至蕭家那般,帶着與世俗格格不入的出塵氣質,冷靜自持,不為外物所動。
小表妹蕭青站在大人的大腿後,拉着長輩衣角,道:“為什麼不請先生進來啊?他一個人站在外面好孤獨哦!”
被她拉住的大人小聲嘀咕:“别鬧!”
但衆人也是互相對視,猶豫不決。
這位煉藥師實在是個大人物,從前是,如今更是。
從前的他們對他畢恭畢敬,如今,卻更加不知該用怎樣的态度好了。
大長老身體還是很硬朗,走了兩步,來到煉藥師身側,道:“藥先生,請進,請進!”
藥塵平靜道:“多謝。”
然後邁開步子,踏入蕭家。
那一邊,蕭炎松開了手臂,揉着胳膊,哼道:“大哥二哥,你們力氣也太大了,我胳膊都疼了。”
蕭鼎笑罵道:“我還沒說我脖子疼呢。”
蕭厲卻搖搖頭,拿他二人沒辦法。
蕭炎扭頭,找到了煉藥師的身影。
煉藥師依舊有着和沙漠的炎熱截然相反的清冽,目光清澈。
“老師!”
青年走過去,認真看着他。
思考了兩秒,他紅着耳朵,牽住了自家老師的手。
“老師,你和父親、大哥二哥都許久未見了。”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低頭道:“我領你去見他們啊。”
明明就離得這麼近。
藥塵忍不住道:“還用你領着啊?”
蕭炎沒敢擡頭看他,卻極為肯定地點了點頭。
蕭厲看着蕭炎變紅的耳垂,還有這難得的害羞神情,思緒飄遠了一瞬。
于是蕭炎拉着藥塵的手,領着他去見了蕭戰等人。
數月未見,煉藥師一點兒都沒變。
蕭戰先道:“藥先生。”
蕭鼎蕭厲有些激動,不過還是忍了下來,也隻是安分道:“先生!”
藥塵認真回答:“蕭族長,許久不見。”而後轉向二人,道:“你們也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