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波東複雜且留戀的視線中,師徒二人與青鱗乘着車駕離開米特爾拍賣場。
隔着小窗看街道,人潮擁擠,喧嚣鼎沸,還真是難得的體驗。
蕭炎不知想起了什麼,連連搖頭,唉聲歎氣。
藥塵瞥了他一眼,無奈問道:“又怎麼了?”
這小子着實沒有一點兒沉穩勁。
不知是否是他過于溺愛徒弟,導緻這小子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又愛撒嬌,又有些不着調。
沒察覺到自家老師略帶一絲嫌棄的神情,蕭炎緩聲道:“老師,你記不記得,咱們剛來此處,見到的那輛極為漂亮白色駿馬,後面還拉着車,奢華又張揚。”
藥塵輕點頭,沉靜的面容在月光石柔和的光線下,猶如霧中探花,模糊且飄渺。
“我記得。”
撥出一條縫隙偷看窗外的青鱗回頭,讷讷看着蕭炎,有些好奇,卻因為内斂,并未開口詢問,于是耐心聽着。
蕭炎見青鱗乖巧的模樣,揉了一把小丫頭的腦袋,解釋道:“我那時在想,果真是與烏坦城截然不同的帝都,加瑪皇室也在此處,他們好像與我是兩個世界的。沒想到轉眼間,咱們也坐上了這樣的車子,真是難以預料。”
藥塵抿唇,察覺到了徒弟的心意,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唯有青鱗懵懂開口:“蕭炎少爺,你要是喜歡,我以後有錢了,買給你!”
蕭炎失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在想,其實有些隔膜,很容易就會被戳破。就好像生在塔戈爾大沙漠的你,與在烏坦城的我,還有老師,如今坐在一起。”
青年的雙眸反射着柔和的光芒,猶如點點星光在他眼中凝聚。
“能和老師相遇,能遇見你這小丫頭,真是太好了。”
青鱗雖然沒弄清楚為何蕭炎會說出這樣的話,卻也是雙眸濕潤,一副感動的樣子:“蕭炎少爺,我能遇到你和先生,最好了!”
小妮子情感充沛,說來就來,撲到蕭炎腰腹處,眼淚汪汪。
蕭炎摸着她的後腦,感受着柔韌的發絲在手下的觸感,忍不住神遊,想到:怪不得老師總喜歡摸自己的腦袋,原來這樣真的很容易上瘾。
古河準備的居所離米特爾拍賣場并不算特别遠,所以很快,三人下了車,便看到了一處相當别緻的院落。
“哇!”青鱗瞧着門口站着的鬥者侍從,又瞧着連大門上都有深綠色花紋的住所,着實驚到了。
蕭炎嘴角微抽,心想:這還真是夠用心的……
門口的侍從已然等候多時,見三人已至,忙上前行禮,随後在前面帶路,把他們引了進去。
帝都也算是寸土寸金了,然而古河身家頗豐,這樣的用來招待客人的院子也不止這一處了,隻不過這裡算是最好的。
三人一人挑了一個房間,煉藥師居中。
藥塵摸着下巴,眯着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麼。
說來也怪,在沙漠中,青鱗還有些怕他,又敬又畏。
雖然相處了一段時間,讓青鱗放下了大部分的警惕與生疏,但他們二人滿打滿算也不過相處了一月有餘,算不得熟稔。
如今,這妮子已經不怕他了,不光如此,行走之時,她一個,蕭炎一個,總喜歡把他夾在中間,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的錯覺,每當有人多看自己兩眼,蕭炎和這妮子總有要瞪别人的趨勢……
蕭炎喜歡做一些平常且瑣碎的事情,還喜歡照顧他,這個藥塵是理解且習慣了的。
青鱗自小被當做婢女,照顧别人也成了習慣。
被這倆人打理平日的雜務,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
可……
藥塵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擡眼望過去,蕭炎還在給他鋪床。
青鱗則仔細察看着屋内的陳設,專心認真。
嘴裡的話被他咽了下去,這種“似有所感”根本無法正大光明地問出來。
察覺到自家老師的視線,蕭炎擡頭回望過去,臉上還扯起一個相當燦爛的笑容。
藥塵忙喝了口茶水,壓壓驚。
這小子笑的他半邊身子都酥了一瞬,咳。
沒得到老師的反饋的蕭炎沮喪地低下了頭,繼續整理床鋪。
小模樣看着頗為可憐。
而等到藥塵這邊全部整理完畢,天色已晚,兩個小的打開窗,看着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聽着夜風送過來的細微人聲,趴在了窗沿。
青鱗把精緻臉蛋靠在手臂上,渾身上下彌漫出閑适。
“呼啊——真舒服,真涼快!”
聲音細弱,還有些含糊,聽着嬌俏極了。
蕭炎以同樣的姿勢回道:“啊,好想留下來,哪怕坐一整晚也好——”
藥塵:“?”
你們真的很奇怪!
他坐在床邊,飄逸的白色衣袍鋪開,襯着披散的烏黑發絲,一臉無語地看着兩個小的。
蕭炎還在絮叨:“我小時候就喜歡在老師的院子裡留宿,當時……老師弄來了一塊紅色的毯子,我最喜歡那個了,羽毛上還有餘溫,就算是夜間也不會太冷。”
小丫頭捧場:“真好啊,蕭炎少爺從小就和先生在一起!”
“是啊,不僅是我,大哥二哥那時候還沒成年,也喜歡來老師那裡,我們三個擠在一張不大的毯子上,夜晚,滿天的星星,但是老師院子裡的花草是有微光的,藍色的,紫色的,我們就在帶着幽香的風中,躺着聊天。”
即便是極為簡單的描述,也能感受到那種靜谧、安然的氣氛。
青鱗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嗯……”小丫頭幻想着自己在一處藍紫花叢中,夜晚掩蓋了棱角,柔和了景象。
“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