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老師分别,獨自訓練已經一月有餘。
蕭炎在徐家暫住,與徐家二子相熟,年長的名徐思,年紀輕些的名許念。
這一月間,藥塵倒也很是享受了一番奢靡生活。他本人并不注重這些,難得體驗一次,也并不抗拒就是。
法犸與藥塵有舊,當初的煉藥學童如今也成了一名加瑪帝國德高望重的公會會長。不知怎的,法犸對他格外推崇,藥塵是能感應比自己靈魂力量低的人的靈魂力量波動的,法犸究竟是不得已還是心甘情願,在他眼中無所遁形。
而這些人——在日後都是蕭炎的助力,藥塵自不會吝啬,挑揀一些不算高深的知識,在适當的範圍内透露一二,讓古河大呼“前輩教我”。
在每一個樸實無華的夜晚,月光如輕紗,蓋住院落,蕭炎手臂支在窗沿,望着月亮,月亮瑩白如玉,高潔不可攀,皎潔無暇。
“我的……月亮……”
青年伸出手,讓冷輝灑在掌心,歎息道:“不要總趕我離開啊……”
年輕人熾熱的感情洶湧,滿腔的思念得不到寄托。
與此同時,身在煉藥師公會的藥塵,坐着珍貴異種蠶絲織成的軟墊,靠着稀有木料雕成的躺椅,桌上擺着光芒柔和的月光石,香爐裡點燃的是凝神靜氣的罕有香料……
生活質量是極高的,周圍人說話又好聽。
敲門聲響起。
藥塵手指虛點,門無風自開,門外,法犸恭敬站着,絲毫不見久居高位的倨傲。
“前輩。”
“進來吧。”
一如當年,風華不減。
數十年的記憶沉澱,将一道絕代無雙的身影隐藏起來,直到再一次見到這個人,積蓄的執念與一窺更高層次的境界的驚豔迸發,讓法犸幾乎将藥塵視作為難以觸及的無上境界的代表,再見到他,如同扣開了封閉着的修煉之途的大門,再燃熱血。
靜等了數息,藥塵見法犸沒有其他舉動,于是開口問道:“為何這般看我?”
法犸雙眼眨了一下,倒是有種年輕的活力,表情也豐富許多。
“能再見到藥尊者,少看一眼都是遺憾。”
藥塵被他點破身份也不介意,輕笑一聲,撐着側臉,手指修長,皮膚光滑白皙,完全看不出真實年齡。
法犸想到,誰能料到眼前這個人在數十年前也是這般灑脫仙氣,而數十年後,自己已成了耄耋老者,眼前人風華依舊。
白衣出塵,俊雅如月。
藥塵開口道:“你能有如今的成就,已是不錯。”
“前輩過譽。”法犸回憶道:“見到尊者的時候,我還隻是一個小小學徒,以為那次相遇是此生唯一,沒想到還能再碰面。”
粗糙如枯樹皮的面龐,浮現一絲笑意。
“我遊曆大陸之時,也曾見過許多如你一般的人,他們大多不及你。大陸西北資源貧瘠,若是生在它處,你的成就遠不止于此。”
法犸深鞠躬,一點點水汽攀上雙眸,面上皺紋繪成歲月的痕迹。
“晚輩不敢過多奢求,隻盼望着能助前輩一臂之力。”
藥塵略挺直後背,身體前傾問道:“你當真這般想?”
不等法犸回答,姿容甚佳的尊者低聲笑了下,沉着嗓音道:“你錯過了兌現天賦的最佳年歲,壽命也所剩不多,擺在你眼前的隻有一條路,向我求得更高的知識,以期晉級增加壽元,你真的不想在我這裡得到更多麼?”
明明是無比悅耳的嗓音,在法犸聽來,竟然好似引人堕落的魔音一般,勾着他說出藏在心裡的真實想法。
“我……晚輩的确不甘心,前輩見笑了。今日法犸所言皆為真實,隻要能幫到前輩,在所不辭!”
從一介煉藥學徒,到萬人敬仰的煉藥師公會會長,從青蔥少年到耄耋老者,數十年的光陰,讓心中的野望漸漸熄滅。
不知這般投誠能獲得什麼,是窺得突破路徑亦或是白費心血,法犸也在賭。
僅僅在加瑪帝國,他法犸還尚有話語權,能為這位藥尊者做些許旁的事務,若不是因為蕭炎的緣故,他這一生都不可能再見到藥尊者這般層次的人物。
胸腔中的心髒在強有力地跳動,法犸幾乎忘卻了,原來心潮洶湧是這般滋味。
藥塵坐在椅子上,一身白衣,猶如發着光。
“罷了罷了,你且站直。”
法犸頓了一下,照辦了。
“我也并非窮兇極惡之人,你倒不必這樣不安。本尊來此地隻是為了徒兒,多年前雲岚宗與域外勢力接觸,我的目的與此有關,我隻需要你全力辦好這件事。”
藥塵目光如電,壓迫感瞬間增強,唇邊笑意在此刻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殺機。
站立着的老者不禁打了個冷顫,卻又強迫自己與那雙赤紅眼眸對視。
“前輩盡管吩咐,法犸定然做到!”
…………
距離煉藥師大會已然不剩多少時日,近來帝都人口劇增,平日難得一見的藥材也紛紛出現在了市場上,并售賣出了不菲的價格。
蕭炎在許念、青鱗的陪同下将規模較大的售賣會盡皆逛了一遍,得到了許多心儀的藥材。
在徐家,除了有專人品鑒蕭炎成丹的品質外,還有旁的煉藥師在蕭炎身邊煉藥,營造比賽氛圍。
對于一些花哨的舉動,例如貌美侍女擦汗奉巾等,蕭炎則是能免則免。
有的日子,蕭炎或是要青鱗陪同,或是獨自一人來到煉藥師公會,通過層層關卡深入靜室。推開大門,見到的是惬意坐于首座的白衣煉藥師,眉目舒展,在牆壁上鑲嵌着的十數顆鵝蛋大小的寶珠的光芒下,奢靡非常。
“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