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犟種默默不語。

小醫仙愣愣看着蕭炎頗為自然地倚靠在藥塵懷中，盡管不合時宜，她腦海中仍然冒出了一些别的想法。

早在魔獸山脈，她就知道，這對師徒不似一般師徒。

蕭炎的愛與恨過于濃烈。

倒不是說兩個人沒什麼複雜心思，隻是他們不會為紛擾俗世糾纏，無論是喜歡，還是仇恨，都帶着極為強烈的色彩。

不管是蕭炎，還是藥塵，都有着極強的人格魅力。

身上纏繞着情絲，承載着多少人的憧憬。

所以，無論是蕭炎懵懵懂懂，對藥塵生出那種心思。還是藥塵被蕭炎所吸引，再也移不開視線……在小醫仙看來，都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衆人還當蕭炎是不想藥塵與他進入黑域，藥塵也不想看見蕭炎抱着信念赴死，因而情感外露，抱在一起留戀不舍。

小醫仙卻覺得，他們也許……

男子與男子，且他們二人是師徒。

但，并不意外。

這算什麼？

小醫仙心中想道：如果兩人真的遭遇不測，這算是殉情麼？

想到這一點，她連忙歎自己荒唐，居然能有這般離奇的想法！

紫妍跟着吵了兩句，也止住了言語。

怎麼勸呢？

人家兩個情深意重，同生共死。

隻是這群一無所知的“外人”，還在抨擊不停。

風閑在床邊急促地走了幾個來回，一臉哀其不争。

“好不容易盼到了你們兩個活着回來，這次居然要主動跟着進入那勞什子黑域！”

這跟送死有什麼區别？！

“我早說了，天府上下都不怕死，哪裡輪得到你們兩個扛着一切？”

藥塵赤紅色的眼眸依舊通透無比。

“拒絕不了，也遲早要走這一遭。”

蕭炎從他頸窩處擡起頭，眼尾帶着一點濕紅。

“既然要去，我定然護你周全，咱們兩個平安歸來。”

藥塵露出一點笑意：“好。”

既然勸說無果。

餘下之人也隻能盡量在這短短幾日之内，與二人做着最後告别。

傍晚，天邊灑滿晚霞，血一般的紅。

蕭戰、蕭鼎、蕭厲三人請藥塵來靜室。

四人相對。

蕭戰老淚縱橫，不過短短幾日，頭發斑白，蒼老了許多。

“先生！”他對藥塵一直是以禮相待，甚少有這般情緒外露的表現。

蕭戰忍不住走近，握住藥塵的手。

藥塵想起了往昔時光，感慨萬分。

“蕭族長，不必……”

話音未落，蕭戰擡頭，眼珠布滿血絲。

仔細看他，原來，蕭戰也不似二十年前那般，宛如鷹隼一樣犀利了。

蕭戰嘴唇哆嗦着：“先生，您對蕭家恩情似海，此去黑域，完全是替我、替蕭家身入險境！”

藥塵搖頭，忙止住他的話題：“蕭炎是為了天府衆人，才答應帶這些遠古之族前往黑域，他可以連命都不要，我卻不能看着他舍生取義。”

蕭戰還想說些什麼，蕭鼎扶住了他，勸道：“父親，先生去意已決。”

蕭厲則欲言又止，眼中閃過一絲愧色。

說起來，蕭家欠藥塵的，實在是太多了。

無論是恩情，還是……

想到蕭炎此前的種種表現，蕭厲苦惱萬分。

“先生，回來以後，咱們再像以前在烏坦城那般，飲酒作樂也好，隻是在月色下聊天也好，稍一回想過去，隻覺得那些回憶美好的仿佛夢境一般。”

這位名聲在外，陰狠狡詐如同野狼一般的青年，在藥塵面前也會露出如此柔軟的表情。

“如果這一切結束。”藥塵猶如二十年前那樣，撫摸着他的腦袋。

蕭厲微垂下了頭，遮住了通紅的眼眶。

藥塵溫聲許諾：“屆時，回加瑪帝國，蕭家舊址應該還在吧。”

蕭厲聞言，再也抑制不住情感。

一滴淚砸在了地面上。

他忙抹了一把臉。

擡頭，殘留着淚痕：“先生，等着一切結束，咱們回蕭家。”

蕭鼎被他感染，也是淚流滿面。

面對蕭炎，他們極為不舍。

可面對藥塵，愧意、敬意參雜在一起。

這個人曾經庇護整個蕭家，現如今，蕭家也在天府的保護之下。

藥塵對蕭家，付出太多了。

蕭鼎可以在他的面前，不那麼堅強。

看着眼前父子三人哭的不能自已，藥塵閉上了眼，強行驅除了眼眸那一抹濕潤。

“我還記得，你們兩個小時候偷喝酒，把我折騰夠嗆，待我回來以後，定要試試你們二人的酒量可見長？”

他主動提及往事，蕭鼎、蕭厲更加抑制不住，兩個自诩成熟穩重的青年，也情不自禁地上前兩步，抱住了藥塵。

一左一右，死死抱緊。

藥塵騰出手，安撫着這兩個也是他從小看到大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