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魔女迷茫了,目盲的少女看不見任何事物,隻能感知到男人明明就在她面前卻像是石雕一般毫無反應。
「小春?」得不到人類回應的魔女放棄了,她疑惑地詢問神明:「他怎麼了?」
「……嘛,可能是無法接受自己的所作所為吧。」沒有良心的神明胡說八道,「因為一下子對兩個人一見鐘情了,所以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魔女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對人類情感觀念并不感興趣的魔女很快就接受了谷川春見是個腳踏兩條船的渣男這一事實,她安慰地拍了拍男人的頭,難得語氣溫柔地說道:「沒關系,小春,你隻是犯了一些很正常的錯誤。」
她頓了頓了:「比如對兩個人一見鐘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再說對兩個人一見鐘情的事情了!!!」
想起來弗洛特狀态下的自己都做了些什麼後,谷川春見感覺他受到了社會性死亡的鞭撻。男人哀嚎了一聲,被不斷湧入的記憶扼殺在浪潮之下。
谷川春見悲憤地捂住臉。
弗洛特!!你都做了什麼啊弗洛特!!你就不能想點别的借口嗎?!為什麼要用一見鐘情這個爛梗啊!!
被人類羞憤怒吼了的魔女撇了撇嘴:「好吧,我不說了。」
然後她大概消停了不到五秒鐘,又開口道:「我本來不想說的,但是……我覺得還是提醒你一下比較好。」
「按照你這種模式,你之後會累計對五個人一見鐘情。」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有個同期是有女朋友的……怎麼辦小春,你要把他搶過來嗎?」
「噗呲。」沒忍住笑出聲的神明掩耳盜鈴地捂住了嘴,「抱歉,沒忍住,你們繼續。」
谷川春見受不了了,他覺得再讓魔女講下去他就不是對兩個人一見鐘情的渣男了,而是對五個人一見鐘情還搶人老公的絕世花心大蘿蔔。
「謝謝你的提醒,但是你誤會了。」谷川春見将吸收完污染後膨脹了一倍的骰子丢回給一旁看好戲的神明,捂着被剝開的心口面無表情的說道,「那不過是弗洛特腦子抽風時随便找的借口,我發誓我對我的摯友們抱有的是純然無瑕的友情的愛意。」
「可是……」
魔女似乎在回想什麼,她就像是看見了一本在她眼前翻開的書,一字一句念出了上面的詞彙:「青年間的友誼,就其本身而言,便具有愛情的全部熾烈性和他的一切特點:那種不敢用言語吐露感情的羞澀感,那種對自己的不信任,那種無條件的忠誠,那種離别時的凄恻惆怅,那種充滿嫉妒的獨占欲。」*
「……」
「……」
谷川春見目瞪口呆地松開心口的裂痕,在神明将它愈合的時候沒忍住拽住了對方的衣袍。藍眼的神明拿着漆黑的骰子對上人類震驚的視線,無辜地朝對方眨了眨眼睛。
「……魔女,這是哪本書?」
「А. И. ГЕРЦЕН的《往事與随想》」
「……俄羅斯作家?」
「對呀,你看過?」魔女好奇地問道,「這是■■念給我聽的。」
「……不、沒看過」谷川春見冷漠地回複道,下一秒,人類不可置信地拽着神明質問,「你平時都在給她念什麼啊???」
「嗯……哲學理念和人類的思想巨作?」
神明将谷川春見被剝開的心髒重新縫合在一起,祂的手指輕輕觸碰,那些縫隙就消失了,血液重新開始流淌,心髒重新開始跳動,驅除了污染的軀殼恢複了原有的生機,連所有傷疤都不複存在。
「我覺得多讀點書挺好的。」祂轉移了話題,「你說你想把污染聚集到一起?倒不是沒有辦法,但是人類做不到這一點。」
「你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轉移……算了。」谷川春見面目猙獰地推開魔女好奇湊上來試圖摸自己胸膛的小腦袋,「聽上去你有‘人類’可以做到的辦法?」
「還有,你們就沒有其他的回收污染的方法嗎?」男人摸了摸自己完好如初的身體,沒忍住吐槽道:「雖然但是……四年了,每次我都有種被當成實驗體解剖的錯覺。」
「有,以及,沒有。」祂笑了笑,「這是回收污染最便捷的方式,忍忍吧,反正又不疼。」
然後祂繼續說道:「‘人類’可以做的辦法有是有……隻不過我不覺得你可以接受。」
「說來聽聽?」
祂遲疑了片刻:「污染會散布在世界各地,想要把它們聚集起來,那麼必須有一個“錨點”——顯而易見,這個辦法就是将你的身體改造成“錨點”,問題在于光是污染聚集在一起并不能改變什麼,無法驅除的話反而會造成更大的問題。」
「有點類似于兩碗濃湯倒在了一個碗裡……碗會盛不下,對吧?」祂打了個比喻,「聚集在一起的污染會造成大範圍的扭曲,将其中所有一切都放逐至它的領域裡,這恐怕會造成人類世界的恐慌。」
「……」男人沉默了片刻,他敏銳地指出了被神明故意忽略的話題,「你既然提到了這個,那麼你一定有解決的辦法,但是你一直在避開這個話題——我猜那個辦法就是你說我可能無法接受的事情。」
藍眼的神明笑了笑:「有時候我真的希望你不要這麼尖銳,當然,這也是我喜歡你的一點。」
「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很簡單。」祂說,「在将你改造成“錨點”的同時,将你變成收納污染的容器。隻要你成為另一個碗,那麼兩碗濃湯都會有地方放置,這樣就可以将污染等級控制在正常範圍内……隻要你喝掉第一碗湯,即使第二碗湯的容器不小心被打碎了,你也可以及時将蔓延的污染清理幹淨,這是最優解,不是嗎?」
「但是純粹的人類無法成為容器,他們的軀體會先一步崩潰。」
目盲的魔女在撕裂的棉絮和色團之間跳躍着,藍眼的神明伸出手指輕輕點向男人心口的位置,意味不明地問道:「你想要成為一隻怪物嗎,谷川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