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詳細說一下你昨晚從休息室回去後做了什麼。”
“我和安西先生送森口小姐和吉岡小姐回到了她們的房間,随後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内洗漱後便入睡了。”北島千輝咳嗽了兩聲,“咳咳……半夜我覺得有些不舒服,想要在房間外散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大約是淩晨2點左右我走到了102号房間前,那時候走廊上很暗,隻有一盞燈亮着。”
松田陣平挑了挑眉:“你應該知道吉岡朱裡的死亡時間是淩晨3點吧?”
“咳、咳咳……我知道。”
北島千輝原本蒼白的臉色因為持續性的咳嗽帶上了病态的紅色,他笑着說道:“我不是說了嗎?我之所以走到102号房間前,是因為我看到了很多蟲子——這個地方的蚊蟲很多,所以我把那些蟲子都打死了,然後我就離開了。”
松田陣平的腦門上蹦出一條青筋:“北島千輝,麻煩你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
北島千輝推了推眼鏡,在鏡片後彎起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他似乎很樂意看見松田陣平吃癟的樣子,病容帶上了笑意,他拉長了語調,連尾音都帶上了一絲快樂:“我已經很配合了呀~我講的都是實話……咳咳、松田警官真難滿足。”
……不要學萩的語氣說話啊你這個家夥!!
松田陣平深呼吸了兩口,默念着這是市民不可以揍這是市民不可以揍,然後咬着牙露出了一個略帶猙獰的笑容:“那請問北島先生,痕迹在哪裡?”
“嗯?”
“既然你說你在打蚊蟲,那麼肯定會留下一些痕迹。”松田陣平目光灼灼地盯着男人,用手在桌上嗑了兩下,“你大概不知道,蟲子死後會因為殘留液體而留下明顯的痕迹——但是我不記得有在102号房間附近看見任何類似的線索。”
“咳咳、咳咳……那是因為我都是用手打的。”北島千輝笑道,“松田警官,沒有人規定打蚊蟲一定要拍在牆上或者地上吧?咳咳、痕迹、咳,痕迹當然都在我洗手後被洗掉了啊。”
難纏。
松田陣平啧了一聲:“北島千輝,你知道這麼說你會變成第一嫌疑人嗎?”
“可是我說的是實話。”北島千輝無奈地看着對方,捂住嘴咳嗽了兩聲,“咳咳、咳咳……松田警官也可以問問森口小姐和安西先生,昨晚在送森口小姐她們回房的時候,我也有在打蟲子。”
“……那麼麻煩北島先生把·袖·子·卷·起·來吧。”松田陣平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咳嗽着的男人,不肯放過對方臉上任何表情波動,“既然有這麼多蚊蟲,想必北島先生身上應該會有蚊蟲叮咬的痕迹吧?”
哎呀,失策了。
不過沒關系。他本來也沒想着要過多解釋什麼。
北島千輝覺得他可能有些低燒,男人的神色藏在鏡片後面,他看着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舊友,在呼出的熱氣中輕笑着挽起雙手的袖口,露出了白皙幹淨的皮膚。
這是26歲的松田陣平。
這是沒有登上過那個摩天輪的松田陣平,這是鮮活無比的松田陣平。他沉穩而可靠,那些張揚又不羁的氣息并沒有離他而去,他的身上不再是那身永恒不變的黑色西裝,不再是滿身的沉郁。
他年輕的友人看上去充滿了活力。
最重要的是,26歲的松田陣平不會再失約了。
北島千輝忽然就有點想要流淚。
“很幹淨啊,北島先生。”26歲的松田陣平哼笑了一聲,目光從男人過于蒼白的手臂上移開,“一點蚊蟲叮咬的痕迹都沒有,不要告訴我你是免疫蚊蟲的體質。”
“咳咳、咳咳……啊,松田警官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男人咳得眼睛都濕潤了起來,他将那些有點長長了的黑發挽到耳後,絲毫沒有悔改之心,“畢竟法律沒有規定、咳咳……每個人遇到蚊子都必須被蚊子咬吧?”
“呵、法律也一定沒有規定,善良熱心的警察不能幫助市民驅蟲吧?”松田陣平忍無可忍、态度幾乎是一落千丈地一字一頓道,“正好,我就是驅·蟲·體·質,想必有我在一旁看着的話,北島先生一定不會有任何蚊蟲困擾了。”
北島千輝還想說些什麼,但是被敲門聲打斷了思緒。
休息室的門打開了一條縫,萩原研二從門外探頭進來:“抱歉打擾了,但是……”半長發的警官臉上不再有任何輕佻的笑意,他正色道,“小陣平,出事了。”
*
第二名死者叫做堺和真,48歲,正是「湯之川」溫泉旅館的老闆。
稍微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倒在沙發旁的地毯上,嘴邊有着嘔吐物的痕迹。松田陣平戴着一次性手套查看脈搏後又翻了翻男人的眼皮,觀察了一下對方的瞳孔。
死了大概有一過個小時了。
“堺和真确認死亡,死亡時間大約在一個小時之前。”屍體已經涼了,松田陣平把手伸進死者的口唇中查看是否有堵塞物,一邊朝着旁邊搜查線索的萩原研二說道,“沒有外傷、嘴邊有嘔吐物……這家夥應該是中毒了。萩,你那邊有發現什麼嗎?”
萩原研二也戴着一次性手套,他正在一旁的觀察着桌子上的茶杯和茶罐、以及地毯上打翻的易拉罐,聽到幼馴染的話後沉吟了一聲:“唔……有點奇怪,堺和先生有喝紅茶的習慣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