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已經被同期貼上了對北島千輝施暴嫌疑犯的标簽,他似乎也有點不舒服,一直在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幕,不遠處傳來了隐隐約約的警笛聲。
金發男人在聽到警笛聲後皺了皺眉,遞給松田陣平一個配合他的眼神,後者有些不爽地啧了一聲,但還是撇了撇嘴權當答應了。
結果他回頭一看,需要忽悠的對象已經軟綿綿地靠在一旁的樹幹昏迷過去了。
“……”
雖然說不用找借口了,但是總有種微妙的被配合了的感覺。
安室透走過去檢查了一下北島千輝,發現人是真的昏過去後松了一口氣,還算有良心地将傷員平緩地放在了草地上,而不是往旁邊一丢就放置不管了。
“警車大概還有兩分鐘到,對個口供,松田警官?”
找搜查一課的任職警察現場編口供,你可真刑啊降谷零。松田陣平的嘴角抽了抽,但是他既沒有反駁也沒有浪費時間,反而先開了個頭:“我與北島今晚約了聚餐,飯後在路過帝丹國中的時候聽到了呼救聲。”
“你們聽到的是我的呼救聲。”安室透接下對方的話,“我是個夜探帝丹國中找靈感的樂手,結果在教學樓裡遇到幾名穿着黑西裝的可疑人員,并且被他們追殺。”
“途中我們遇到了半夜來探險的國中生前田祐江。”似乎是想到了慘死的少年,松田陣平略有些煩躁的抿了抿嘴,“幾名罪犯持槍,他不幸被殺害了。”
安室透的心情也有些低沉,但是他很快就将那些情緒沉澱了下去:“那些罪犯打暈了你,在他們殺害第二名無辜市民之前,我奪過了其中一名成員的槍,情急之下朝着他們開了三槍。”
松田陣平挑了挑眉:“你真在教室裡開了三槍?”
金發男人扯了扯嘴角,不,開了三槍的是弗洛特那個瘋子。
安室透想起之前的畫面就覺得心梗,他在聽到爆炸聲後幾乎是立刻就朝着一樓奔去。消防噴淋頭噴下的液體掀起了一片水霧,幾乎遮擋了所有的視線,路上有兩名黑衣人拿着槍想要殺他,被業務能力過強的公安免費提前送去了三途川。
而等他跑到家政教室前被踹開的門後,看到的就是被爆了頭的國中生、昏迷不醒的松田陣平、滿地的屍體、和看上去滿身狼藉,拿着槍正抛着手铐玩的黑發男人。
安室透差點條件反射把槍口對準弗洛特。
“……千輝君,能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嗎?”
房間裡的人死的死昏迷的昏迷,完全沒有僞裝必要的金發男人露出了屬于波本那一面的表情,他警惕地沒有放下槍,而是看着地上失去意識的卷發男人揚了揚下巴:“這可是個警察,你把他幹掉了?”
弗洛特的視線投向安室透,對他這句顯然是用來釣魚的話極淡地笑了一聲。男人依舊維持着屬于北島千輝的假面,似乎即使是面對同組織的成員,也并沒有脫下面具的打算。
“這可是個警察,我把他幹掉了,你不會生氣嗎?”他淡淡道,“所以顯而易見,我沒有殺他。”
“聽上去我還得感謝你?”波本冷笑了一聲。
“不然呢?”他看上去像是耗透了耐心,聲音莫名地變得沙啞。男人看着報廢的竈台上燃燒着的餘焰,神色淡漠而平靜,他将手裡的□□抛向安室透,心不在焉地問,“透君,你覺得當一個人的所有一切都被遺忘之後,這個人還能算是活着嗎?”
什麼意思?
安室透還沒弄清楚眼前這個看上去一團糟的男人在胡說八道什麼,下一秒北島千輝就舉起了槍,朝着黑暗裡射出了三發子彈。
很顯然,北島千輝不需要安室透的回答,他隻是閑着無聊問問而已。
子彈在黑暗中綻放出星星點點的火花,像是一道絢爛的煙火,在震耳欲聾的槍聲中點燃了這棟教學樓。
——當一個人的所有一切都被遺忘之後,他便會成為歲月的幽靈。他可以清醒地穿梭過每個人的夢境,卻再也無法觸碰任何人,或被任何人留下。
你看,他清楚地知道答案。
就如同動物能夠預知自己的死期一般。
那些交錯的軌迹在和線條在一根一根從他的生命裡偏移,曾經的、過去的、他所擁有的的一切都将被遺忘,他站在月台的對面看着他們一個個走下那輛電車,他頻繁地呼喊着他們的名字,又在他們看過來的時候不置一詞,隻是朝他們揮揮手,如同告别一般。
他知道他在日漸一日地死去。
……
“對,我開了三槍。”可惜波本還得幫惹事生非的同僚擦屁股,安室透不準備告訴松田陣平那是北島千輝開的槍,省的眼前這個已經和弗洛特認識了的同期陷入更深的危險當中。
“你們……的任務還真是有夠危險的。”卷發警官扯着嘴角評價道,“我越來越好奇你到底是呆在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安室透警告地看了對方一眼:“最好把你的好奇心收回去。還有,如果可以的話,想辦法和北島千輝拉開距離。”
“因為他也是……裡的一員?”松田陣平眉心緊鎖,“很難。我已經接近他了,突然拉開距離估計反而會引起他的主意。”
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并且不止是我,萩也接近他了——别露出那樣的表情,誰知道這家夥的身份這麼危險,我以為他隻是普通的高智商罪犯。”
不,就算是普通的高智商罪犯也不代表就可以随便接近吧?!
安室透看着眼前膽大包天、甚至有閑情摸出煙盒叼了根煙在嘴裡、看上去比他更适合組織的卷發同期,隻覺得自己的腦袋突突地跳着疼。
雖然他知道松田一直都是這樣性格的人——放浪不羁、不受約束,過于直率卻又帶着點距離感。雖然幾年過去後明顯沒有警校時期那麼狂野,逐漸變得沉穩了起來,但是那種猛地踩下油門就不知道停止的行為模式還是完全、一點、都沒有變啊!
安室透還在頭疼,就聽到松田陣平猝不及防地問道:“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