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
寂靜中,不知道是誰低聲呢喃出這句話。
永生不死?這明明是人類根本無法做到的事情,是天方夜譚,是癡心妄想。
“覺得這不可能是嗎?但是他們已經研制出APTX系列藥物了。”谷川春見頓了頓,“以及我。”
“組織最大的産業除了軍火以外就是藥物,它們在中東和東南亞那邊有兩條最大的生産鍊,那個你們暫時碰不到,但是——除此之外,提供APTX最重要的生産源就坐在你們面前。”
滿身狼藉的男人冰冷地笑道:“對,還是我。”
“作為APTX的來源之一,有時候你就不得不和那些讨厭的家夥打交道,而我必須慶幸他們最高尚的品格是自傲與自信,眼比天高的雄性本能讓他們根本不會防備一個實驗體。”
他的聲音有些甜膩,彎起的眼睛裡卻毫無笑意。
“時間久了,你很容易就能得出他們的日常行程是什麼樣的——比如其中一位,每年七月都會在遊輪上開派對。”他說,“今年的你們是趕不上了,但是明年的還來得及。”
“吃掉他,你們起碼能斷掉組織三分之一的藥品生産鍊,順便還能拿到他手裡關于APTX最新的科研結果。”
“怎麼樣,我算是很有誠意了吧?”他晃了晃被捆在椅子上的身體,試圖讨價還價,“能不能先給我松個綁?不能全松的話最起碼幫我把腳上的解開呗,我腿還受着傷呢。”
“抱歉,不能。”
諸伏景光禮貌地拒絕了對方的請求。他看着被綁得嚴嚴實實的黑發男人沉思了片刻,喊了一聲身旁面色陰沉的幼馴染,然後在對方看過來的時候示意對方借一步說話。
谷川春見也沒阻止,他隻是在兩人湊在一起小聲說話的時候在旁邊補充道:“我建議你們上報的時候可以讓那兩位警視廳的頭頭考慮一下與其他國家的情報機構合作,比如FBI什麼的。”
不遠處的降谷零聽上去有些咬牙切齒:“……為什麼是FBI?”
“不喜歡FBI的話CIA或者MI6也行——啊。”
觸發關鍵詞的谷川春見猛地想起了什麼:“差點忘了你們還不知道。”
?
諸伏景光警惕地問道:“我們還不知道什麼?”
“……呃……”他頓了頓,然後在兩位卧底搜查官疑惑的表情中慢吞吞地說道,“那個……是這樣的。”
“萊伊是FBI派來的卧底。”
降谷零:“?”
諸伏景光:“?”
他又補充道:“不過也快不是卧底了——我被零君你揍暈之前接到了琴酒的電話,他暴露了。”
降谷零:“???”
諸伏景光:“???”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晚點你們應該都會收到追捕萊伊的通知……啊,這不就來了嗎。”
在手機短信的鈴聲中,兩位公安先生都收到了通報。
如谷川春見所說一樣,萊伊的确暴露了,組織下達了對其的追捕令——生死不論。
說起來也挺離譜的。好好一個威士忌小組,居然有三個卧底一個叛徒——紅方最大障礙竟來自于自己人,可憐波本與蘇格蘭日日夜夜勤勤懇懇,奮鬥在完成任務的第一線,打架打得火熱朝天,絲毫不知道自己那些面具和惡徒做派全做給了另一個卧底看。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面面相觑,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是該震撼萊伊那家夥居然是卧底、還是該震撼萊伊那家夥居然是卧底然後還暴露了好。
這算什麼,一家人就應該整整齊齊?
琴酒怕不是知道後會心梗。
*
撇開暴露的FBI不談,現在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如何保證谷川春見在這場合作中不會背叛。
口頭上的承諾隻是說說而已,誰都沒有天真到這個地步。被綁在椅子上的男人眉眼彎彎,琥珀色的眼中空洞而冷漠,降谷零也毫無退意,與沉默不語的諸伏景光共同靠近了那道火光。
幾道視線相撞,把原本稍顯平緩的氣氛立即啃食得一幹二淨。
“你知道我們不可能讓你全須全尾地走出這裡,對吧。”
谷川春見隻是微笑着看他:“我知道。”
有那麼一瞬間,降谷零覺得他什麼都預計到了。
審訊、槍傷、情報、包括他為了合作需要付出的承諾。就像是谷川春見的身體裡行駛着一輛頑固的列車,而他為了那個遙不可及的目的地在鮮血淋漓的道路上鋪滿了無數條軌道,并且允許大雪和風暴與其同行。
荒謬的瘋子。
“那讓我們把事情變得更簡單一點?”降谷零淡淡地說道,“雖然很感謝你的情報,但口說無憑,你總得留點誠意……你也可以把這當做是作為公安的通病,我們總是喜歡手裡握着點什麼。”
“這樣也好下次繼續合作,不是嗎,一·見·鐘·情君?”
這話說的沒問題,但很可惜他的弱點之一正站在他的面前。
谷川春見有些無奈,他明白以兩位同期的角度來看,他這個極惡狂徒嘴裡吐出的誓言和蜘蛛絲一般脆弱,隻有掌握了他的弱點,才能夠勉強相信他——那麼,而除了諸伏景光和降谷零以外,他還有什麼弱點可以交給金發的公安先生,還不用擔心弱點君的生命安全?
這簡直就是送分題。他想,唯一問題在于選誰。
谷川春見看着降谷零沉默了兩秒,決定随便拖一個倒黴蛋下水,“是這樣的,我有個心上人。”
“?”
“他有着紫色的眼睛,半長的頭發,性格風趣,人緣很好,長得挺高還挺帥。”
降谷零:等等、怎麼聽着有點耳熟——
“是個拆彈警察。”
降谷零:“……”
“蘇格蘭知道,上次任務他剛好在現場拆彈,聽到了我們的對話,我還特意放水放走了他。”谷川春見誠懇地說道,“他叫做萩原研二,你們可以拿他來威脅我。”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你的心上人不是我們兩個嗎?”
“對不起,你們太兇了,我已經不愛了。”被綁在椅子上的男人口出狂言,“我現在有了新的心上人。
降谷零額頭猛地蹦出來一枚青筋,他嘴角抽動着掐住男人吐不出好話的狗嘴,冰冷地諷刺道:“新的心上人?恐怕是新的玩具吧。我可不覺得你會有交付真心的一天,谷川春見——事到如今也沒有必要再裝模作樣給我們看了吧?”
“希望你能重視一下這次的「合作」,别再玩那些令人厭惡的文字遊戲。”
“我可沒有玩文字遊戲,萩原君的确是我的心上人。”他神情晦暗不明地笑着,“你、景光、萩原、都是我的心上人,怎麼,不夠嗎?你要還想再加點籌碼的話我還能再加幾個人進去——比如那個和萩原研二關系特别好的卷發警官?他的臉我還挺喜歡的。”
降谷零冷淡地俯視着他:“我勸你最好别試圖激怒我。”
“耐心太差是毛病,波本大人。”他扭過頭去試圖甩開降谷零的手,“這個時候我就不得不勸勸你和蘇格蘭學一學了,最起碼他耐心很好——”
回過頭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降谷零與諸伏景光交接的視線。他沒在意,他還想着和金發混蛋再互相怼上幾句,但是他沒來得及。
“——咔哒。”
一道刺耳的上膛聲在空曠的庫房裡響起。
那抹蔚藍色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他手裡拿着一把上了膛的手/槍,槍口正抵着自己的太陽穴。
他說:“沒想到你心裡居然裝了這麼多人。真令人傷心,谷川君。”
谷川春見能感到降谷零掐在他臉上的手微微顫抖了那麼一瞬間,像是有意無意地松開了他,卻并沒有離開他的身旁,而是将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