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爛醉一場,最終隻發生在了安西亮太的身上。
原本要喝酒的人裝模作樣地點了杯四玫瑰,但是全程一滴未沾,好好的波本威士忌最後被融化的冰稀釋成了味道奇怪的雞尾酒,在男人随手往裡面丢了幾塊橘子皮之後就更像了。
而之前拍着胸脯說要把北島千輝安安全全送回去的安西亮太,此刻已經半醉不醒地趴在了桌面上。
“嗚嗚嗚……美奈子……美奈子不要離開我——”
他那邊的桌子上倒了一圈的酒瓶,基本上都是啤酒,什麼牌子的都有。并且莫名其妙還有幾個剝了皮的橘子,正在被他對面的男人一個又一個的消滅着。
“要吃一個嗎,安西君?”
“美、美奈子——嗚嗚——”
“……嘛,說什麼不要相信愛情,結果明明深陷其中的是你自己啊,安西君。”
腦子裡似乎已經沒有神智了的醉漢喃喃道:“愛情……愛情使人盲目……”
“是,愛情使人盲目,但我一般不建議自戳雙目。”北島千輝把最後一瓣橘子丢進嘴裡,看着臉上挂着寬面條的男人有些好奇,“所以?你和美奈子怎麼了?”
“我們、我們本來都快要結婚了嗚嗚……”安西亮太哭訴道,“嗚……她騙了我的心……”
北島千輝點了點頭:“啊,正常操作嘛。”
“還騙了我的錢……”
“也是常有的事。”
“還、還騙走了我的房子……嗚嗚嗚……”
北島千輝頓了頓:“嗯,這倒不太常有。”
“最重要的是她什麼都騙了但是唯獨沒有騙我的身!!”趴在桌子上的男人悲痛欲絕地哀嚎了起來,“她說她不能這麼做——她說她不想耽誤我!啊!!!為什麼!美奈子!!為什麼!!”
“……”
這句話的信息含量有點大,北島千輝沉默了片刻,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聲音安慰道:“某種……呃,意義上,她還挺有原則的。”
安西亮太哭得更大聲了。
安西亮太舉杯痛飲!
北島千輝沒阻止他,可能是因為這件事的确有些太痛了?總而言之,等安西亮太徹底停下來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滿了酒瓶,而差點把自己喝得酒精中毒的男人此刻已經徹底癱倒在了座位上,打着酒嗝不知道在喃喃什麼。
“安西君?安西君?”北島千輝輕輕晃了晃安西亮太,“這裡沒有美奈子哦,而且太陽快要出來了——安西君?”
他看着嘴裡喃喃着前任名字的男人無奈地搖了搖頭,離開了一會,大約十分鐘後拿着醒酒藥和橘汁回來給人灌了下去,總算讓看上去已經醉得快要失去意識的安西亮太稍微清醒了一點。
“安西君,還能記得我是誰嗎?”
“你……嗝、你是北島那個……戀愛腦……嗝……”
“……”
你這個感情金錢房子全被騙了但還是處男的家夥憑什麼說他是戀愛腦?!
北島千輝露出了一個良善的微笑,“對,我是北島。安西君醉成這樣沒法開車了吧,我送你回去,能把車鑰匙給我嗎?”
安西亮太茫茫然然地哦了一聲,慢半拍後才明白對方講了什麼,他打了一個酒嗝,将車鑰匙從褲兜裡掏出來遞給北島千輝。
“我、嗝,我的車,是美奈子和我一起、選的婚車嘿嘿——嗝!”被北島千輝擡進副駕駛位的時候,滿身酒氣的安西亮太還像個傻瓜一般炫耀道,“是不是很、嗝,很好看?”
北島千輝的動作頓了頓。
他有那麼一瞬間似乎歎了一口氣,但是那聲歎息太過于細小,安西亮太聽不見,甚至連北島千輝自己都快要聽不清了。
“你這家夥,還真是喜歡她啊。”
他擡起那雙琥珀色的眼瞳,神色如常地給安西亮太扣上安全帶,然後語氣溫柔地朝着這個一直在被他利用的人類說道:“但是抱歉,可能要毀掉你的一些美好回憶了。”
那枚陳舊的禦守晃了晃。
“我很确定它會在這場意外裡壞得徹徹底底——當然,你會得到一輛新的車。”他淡淡地說,“我知道那不一樣。我知道。就像是摔碎的瓶子即使是拼起來了也會有裂痕,縫起來的衣服一定會有痕迹……新的車當然也無法與這輛有着特殊意義的舊車相比。”
“但是我需要它,我需要它……成為「線」的一部分,我也需要你成為「線」的一部分,這樣才能讓它合理,才能以最大程度減少污染的産生。”
“這件事情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是我擅自決定了你和它的命運,我很抱歉,安西君。”
“……我很抱歉。”他再次朝他道歉。
神色茫然似乎是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的醉漢嘿嘿傻笑了兩聲:“不、不用謝,嗝!”
“……”
男人在片刻的沉默後突然低頭自嘲地笑了笑,他搖了搖頭,關上副駕駛的門,走到另一側打開車門坐上了駕駛位。然後他在扭動車鑰匙之後拍了拍安西亮太的肩膀,引來了對方帶着酒味的迷茫眼神。
“以防萬一,安西君,”他看似好心地問道,“你暈車嗎?”
腦子還是一片漿糊的男人啊了兩聲,在北島千輝又重複了幾遍之後總算弄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搖了搖頭緩慢地說道:“不、嗝,不暈車。”
“那就好——”
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在窗外呼嘯的風與雜亂的電台聲裡,安西亮太在一片模糊的意識裡隐隐約約聽到了男人的聲音。
他說了什麼來着?安西亮太皺着眉想了一會,然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他說,記得閉上嘴——
「别咬到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