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新帝剛登基,而後沒多久,長期鎮守燕州的司伯嶼,便被召回京。短短數日,戒備森嚴的燕州就被金遼士兵攻破,敵軍更是放言,幸得一品大将軍的布防圖才能如此輕松破城。
在鐵證面前,司伯嶼并未替自己辯解,而是選擇自刎謝罪。
太奇怪了。
司遙覺得,這一切都太奇怪了。所有的事都像亂麻絞纏在一起,理不出個頭緒。
到了第三日,入夜後,司遙悄悄出了客棧。
一炷香的時間 ,便抵達城北。縣衙門口都有士兵站崗,不過這對司遙來說不是什麼問題,她腳下用力,一躍飛身上了屋檐,落地無聲。
此時的梁州縣衙已經陷入黑暗,隻有一處還留有昏黃的燈光,司遙貓着背走了兩步 ,又是飛身一躍,從這個屋檐飛到那個屋檐,她四下望了望,并未發現有巡邏的護院。
今日一早,司遙在茶樓便瞧見大理寺少卿一行人,浩浩蕩蕩抵達梁州。雖不見要找的那個人,但她還是決定前來探個虛實。
她在房頂上趴下來,輕手輕腳撥開一片青瓦,室内的光像一簇火苗頃刻間從那個小洞裡溢開來,司遙留了一隻眼睛,看向屋内。
底下坐了兩個人,看不見面孔,隻能看見頭頂。
“林大人,你可知軍饷失竊,那是殺頭的大罪。”出聲的是一名年輕男子的聲音。
“徐大人,下官知罪。”另一人直接“撲通”一聲跪下 ,哆哆嗦嗦道,“下官也實屬無奈啊,這汴涼山水匪橫行,梁州兵力有限,實難徹底圍剿啊?”
“你看見是水匪劫的軍饷?”年輕男子又問。
“屬下……屬下不曾。”
“啪”!
年輕男子在桌上重重拍了一下,跪在地上的男人吓的整個人顫了一下。
“林見清,你好大的膽子,欺君的事你都敢幹,别仗着自己是傅太尉的小舅子,本少卿就不敢對你動刑。”
林見清吓的連磕三個響頭,邊磕嘴裡還邊求饒,“徐少卿饒命,下官不敢欺瞞聖上啊,隻是這梁州境内,除了那水匪,沒人有那個本事可以從朝廷的手裡搶東西啊!”
太尉?小舅子?
司遙大概聽明白了一些,第一,沒人親眼目睹這軍饷是被水匪劫走的。第二,這梁州知府是當朝太尉的小舅子。
可據她所知,太尉的正妻與先帝的靜妃是親姊妹,而靜妃并無胞弟。看來,這林知府不知是傅太尉哪房小妾的弟弟,想求個官做,留在京城又不方便 ,才被安排到這油水豐足之地做個地方官。
司遙總覺得林見清這個人,很怪。說膽大,他對着這個徐少卿又是跪又是磕頭,可說他膽小,連欺君的事兒都敢幹,明明沒看見的事,也敢往奏折裡寫,好像有意想把軍饷失竊的案子,往汴涼山的水匪身上引。
是推卸責任還是另有所圖,暫時不好下定論。
她決定再繼續聽下去。
“何人?”
突然,身後響起一道男人低沉的聲音,短促,有力,此人應該有着強大的内力。
事實也證明如此 ,司遙回頭時間,男子離她僅一丈遠,若非内力渾厚,怎可能近了身,她都毫無察覺。
男子一襲黑衣,背月光而立,看不清容貌,月光皎皎,籠罩着他挺拔的身軀,柔和都化成了殺氣。
司遙心底莫名冒出一股寒意,隻一眼,她便知曉自己不是此人的對手,硬要交手,是沒有勝算的。
在這個念頭形成的第一瞬,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司遙轉身就跑。
打不過,跑還不行麼?
司遙本就身輕靈活,加上輕功了得,腳下像生風,從一間屋頂淩空幾步便躍到另一間屋頂,耳旁的風呼嘯而過,除了風聲她聽不見任何聲音,可想而知跑的有多快。
男子的輕功比司遙預想的更了得,她跑的奮力,他步步緊逼。
在這繁華的梁州城内,沒人發現一前一後兩個人影,一路從城北追趕至城南。
到了城南,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主街上的商鋪大多都打烊,隻是這煙花巷的妓院賭坊,在此時,成了最熱鬧的地方。
司遙從屋頂下來,沒入人群。那人也緊跟其後,與前者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像鎖定獵物的豹子,伺機而動。
兩邊的建築成了虛晃的影子,在快速後退,永利賭坊,霍氏酒坊、悅茗茶莊……
司遙隻聽得見自己的心跳的聲音,腦子裡思緒很亂,那人究竟是誰,他又是什麼時候在的?
是護院嗎?不應該,縣衙的護衛沒有這樣的身手?
是水匪?知道朝廷來了人,前來打探消息?
他又為何對自己窮追不舍?
忽然,“醉金樓”三個字,映入眼簾。
司遙靈光乍現,立馬停下腳步,因為慣性往前沖了兩步。
兩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見狀,立馬迎了上來,像沒骨頭似的,一個勁往她身上貼。
司遙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濃郁的脂粉味熏的嗆鼻。
“小爺,來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司遙回頭看了眼巷子,那道追着自己的身影正步步逼近,她一咬牙跟着那兩名女子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