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我......”
江逾白接過杯子,解釋道:“你感染了風寒。”
司遙又問:“幾日了?”
“第三日了。”
“啊?”司遙掀開被子,欲下床,“那我們趕緊去找林見清,他一定有那石門的鑰匙。”
江逾白将人按回到床上,不疾不徐,道:“不急,你先養好身體,我們再行動,軍饷數量龐大,我派人盯着,他們一時半會不會轉移。”
司遙松下一口氣,這才意識到,自己長發散落下來,盡顯女子形态,她最後的記憶,好像是泡在木桶裡,而此時此刻,她身上穿着幹淨且幹燥的中衣。
“江大人,你.......”下面的話司遙未好意思說出口,隻将雙手捂在胸口,面頰又滾燙起來。
江逾白背過身去,解釋道:“當時情況緊急,多有得罪......”
話未落音,身後女孩又發出叫聲,與剛剛不同的是,這次尾音拖的很長,帶有明顯的懊惱。
江逾白轉身,看見床榻上的人把自己從頭到腳裹進被衾裡。
這下,他愈發手足無措了。
之前不知曉她的身份,也不在意,自打知道她是女兒身之後,江逾白總覺得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哪裡怪。
嘴唇翕合半天,他還是緩緩開口道:“衣裳是店家的内人替你穿的。”
“真的?”司遙探出一雙眼睛,半信半疑看向他。
“是,真的。”
江逾白撒謊了,那日是他閉着眼一點一點幫她把衣服穿上的,因為看不見,他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不該碰的地方,等穿完衣裳,自己已經從頭到腳出了一身汗。
司遙落下心口大石,再次從床上爬起來,笑起來眼睛彎彎的,“那就好,江大人,這幾日多謝你照顧我。”
“不必客氣,該我謝你才是。”江逾白欲言又止,思忖一會,還是決定問出口,“隻是,你為何欺瞞我?”
司遙自知瞞不下去了,但是她不确定昏迷這段時日,江逾白有沒有探出别的消息,隻好試探性問道:“你隻指我是女兒身這件事?”
江逾白反問:“哦?這麼說你還有别的事瞞我?”
他面色平靜,看不出情緒,可眼神卻直白的能穿透人心,像不融的踉跄雪山,不染俗塵溫度。
“沒有了沒有了。”
江逾白不欲追究她言語的真假。
“那你為何欺瞞我?”
這一句,比剛剛溫和不少。
為何?
“我并非誠心欺瞞,隻是以女子之身行走江湖,有諸多不便。”司遙一臉真誠道。
這是她自以為的,至于能不能瞞過對方,隻好聽天由命。
江逾白不說話,盯着她,好似在她雙眸中捕捉謊言的證據。
司遙強迫自己與他對視,她知道不能先敗下陣來。
果然,過了許久,江逾白妥協般挪開視線,“所以,你真的叫四郎?”
“排行老四是真的,我單名一個遙字。”
“姜遙?”
“沒錯。”司遙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四句話裡,至少有一句話是真的,應該算不上太過分。
江逾白沒有接話,起身朝門外走去。
“你去哪?”
“我讓店家給你煮了些粥,去給你端過來。”
病了幾日都未進食,司遙把江逾白端來的粥一口氣吃完。
填飽肚子,養足精神,思緒也跟着活躍起來。
“江大人,你可知林見清做梁州知府前幹的什麼勾當?”
“不知。”
司遙便将姜二娘飛鴿傳書的内容同江逾白複述了一遍,隻是刻意隐去這消息的來源。
“水匪?”
“江大人,這再清楚不過了,林見清能為官,傅謙肯定出了力,那這軍饷一案,你覺得他傅謙能獨善其身?”
江逾白低着頭沉思,沒有馬上作答,沉默片刻,隻問:“此時非同小可,你确定這消息準确無誤?”
“确定!”
江逾白看着司遙的眼神越發玩味,又像試探又似玩笑,“你怎麼知道的?”
司遙怔了怔,果然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但事已至此,也隻好硬着頭皮繼續編。
“我托江湖上的老朋友打聽到的,你知道幹我們這行的,隻要銀兩到位,什麼消息都能給你挖出來。”
真亦假時假亦真,半真半假的謊話最容易叫人信服,這是司遙這陣子總結出來的經驗。
江逾白再次陷入沉默,街上車水馬龍與人聲鼎沸都變得緩慢起來。
“江大人…….”過了很久,司遙終于耐不住出聲,“要不我再去知府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