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求饒嗎?”徐淮笑的比剛剛更放肆,眼神裡的殺意比剛剛更濃。
司遙不服氣道:“要殺要剮随你,男子漢大丈夫痛快些,别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似的。”
徐淮面不改色,“怎麼?想死個痛快?我偏不。你知道我一般怎麼審那些不肯開口的犯人嗎?先在頭頂劃個口,然後一點一點灌水銀,水銀會硬生生把皮肉分離,等水銀滲到腳底,就能得到一張完整的人皮。你皮膚這麼白,剝下來的人皮一定很漂亮。”
司遙聽得渾身雞皮疙瘩,手心直冒汗,嘴上卻不肯服輸,“變态!你怎麼廢話那麼多?還不動手?”
徐淮嗤笑一聲,笑對面之人死到臨頭還嘴硬,他握着劍的手擡起,劍刃對準目标。
司遙手伸進前襟,摸到那把短刃,心中盤算,她近不了他身,自然無法傷他。徐淮将劍刺進她身體,就是兩人離得最近之時,她中了劍,對方一定放松警惕,她便趁機用短刃插進他胸口,大不了魚死網破,兩敗俱傷。
萬一徐淮刺偏了呢?
萬一自己命大呢?
思緒間,徐淮正以驚人的速度靠近,司遙不敢眨眼,眼睜睜看着劍氣刺破空氣直逼她而來。
忽然,一道亮光如閃電從眼前劃過,快到讓人根本無法辨别那是何物。
緊接着“哐當”兵器摔落在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司遙低頭看,徐淮的那把劍已斷成兩截。
再看剛剛的飛來之物,竟也是一把長劍,劍身沒有徐淮的那把清亮,通體呈黑色,隐隐散發着微弱的光澤,完好無損的刺進木梁。
徐淮朝着劍射出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屋頂上站着一個人。
“江逾白?!你怎麼在這?”
江逾白從屋頂上飛身下來,背對着司遙站到她與徐淮中間,直到此時,司遙才緩過勁來。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江逾白的劍出鞘,是為将她從徐淮的劍下救出。
江逾白負手而立,道:“徐少卿,我來找人。”
“哦?”徐淮指着江逾白身後的人,問道:“他?”
江逾白點點頭,“正是。”
徐淮攤手,笑道:“原來是江大人的人,難怪這麼硬氣。”
江逾白側過半張臉,面無表情看了司遙一眼,看的人心裡發虛。他什麼都沒問,轉過頭繼續對徐淮說道:“徐少卿若沒什麼事,我們便先行離開了。”
說罷,便要走。
“等一下!”徐淮伸手攔住去路。
江逾白頓了頓,右臂将司遙護在身後,開口道:“還有何事?”
徐淮表情意味深長,挑釁道:“江大人怎麼會出現在梁州?你的人夜闖縣衙,就這麼走了?”
江逾白面色平和,可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卻與平時十分不同,肩膀高聳起伏,連站在身後的司遙都知道他忍着怒意。
“什麼時候侍衛營辦案,還要向大理寺通報了?”
他語氣毫不客氣,反倒讓徐淮尴尬起來,于是賠笑道:“那自然是不用的。江大人别誤會,你既到了梁州,想必是為軍饷一案而來,同是為聖上辦事,互相有個照應那豈不更好。”
論官階,大理寺少卿是正四品,而江逾白是從四品,他知道徐淮心裡是不服他的,礙于高宗的面子,不表現出來。
不過江逾白并不打算賣徐淮這份面子。
“不用了,大理寺和侍衛營本就隸屬不同,徐少卿,我們還是各查各的吧。”說完,對着司遙使了一個眼色,便徑直離開。
徐淮還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臉,司遙快步越過他,臨走之前瞥到梁上的劍,飛身上去,費了好些力氣才拔出來。
從縣衙出來,司遙抱着劍追江逾白。他走的并不快,好像刻意在等她,聽見身後有腳步聲,也沒有回頭。
司遙追上去,把劍遞給他,可憐巴巴道:“江大人,你的劍。”
江逾白沒有接,看了眼劍,又看看司遙,卻始終不說話。
司遙自知理虧,若非自己一意孤行,江逾白也不會為了救她暴露自己行蹤,如此一來,林見清定知道他們來過,那軍饷便極有可能被轉移。
“江大人,我……”司遙想道歉,話剛到嘴邊就被打斷。
江逾白神色又恢複到往日的平和,除了眼底有一抹淡的幾乎捕捉不到的憂慮,他接過劍,插回到劍鞘之中,看着司遙左肩上的殷紅,問道:“其他地方有傷嗎?”
司遙自己都差點忘了肩上的這處傷,她連連搖頭,直說沒有。
江逾白長長歎了口氣,輕不可聞,“先回去吧。”
他的背影在午夜幽深的巷子越行越遠,墨色的衣裳逐漸與墨色的夜融為一體,他沒有生氣,沒有責備,可越是如此,司遙越覺自己的心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揪住,越收越緊,攪得她心神不甯,心煩意亂。
巷子深處再次傳來男人的聲音。
“還不走?”
“哦,來了。”
司遙應了一聲,毫不猶豫朝着闌珊盡頭直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