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遙仍舊沒有回頭,出了門,消失在霧霾般的夜色中。她如行屍走肉般回了太尉府,躺在床榻上,癡癡看着那一方屋頂,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她睜開眼,發覺臉上挂着淚水,勉強起身,擦了把臉,才去開門。
傅瑩站在門外,看見司遙臉色不太好看,有些着急。
“姜公子,你可是生病了?”
司遙搖搖頭,轉身進了屋。傅瑩跟着進來,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打開,“你還未用膳吧?這是我特意命小廚房的廚娘做的,你嘗嘗。”
司遙看着傅瑩把那一碟碟精緻的菜肴糕點鋪開在桌上,卻沒什麼胃口,“多謝傅姑娘的好意,我還不餓。”
傅瑩以為是這小菜不合她胃口,慌忙道:“怎麼不餓,現在都未時了,你還什麼都沒吃。”說罷,夾了一塊糕點遞過去。
司遙沒有接過糕點,又重複了一遍,“我不餓。”
也許是從小被嬌寵慣了,面對拒絕,傅瑩非但沒有收斂,更是把那塊糕點湊到了司遙的嘴邊,“不餓也得吃點,不然身子怎麼受得了?”
司遙本就心煩意亂,被她這麼一折騰,無端生出些怒意,她伸出手一推,那糕點直接掉在了地上。
傅瑩愣了愣,看着司遙,像是在等她的道歉,可等了一會也不見對面有動靜,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司遙有些愧疚,正猶豫如何開口之時,傅瑩倏地站起身,委屈道:“這是我親自跟着廚娘學的,手指都割破了。”司遙這才注意到,傅瑩那如削蔥根的手指上确實多了一道道細細的口子。
她剛想道歉,傅瑩又搶在了她的話,聲音帶着濃濃的哭腔,“你不識好人心,虧我......虧我......我不要理你了。”
說罷轉身跑了出去,隻留司遙一人一臉茫然。
她隻當是傅瑩的大小姐脾氣犯了,并未放在心上,心想晚些時候,等那大小姐氣消了,再去道歉。
天色慢慢暗下來,司遙躺在院子裡,發呆發了很久,心中一遍一遍複盤着昨夜和江逾白的對話,然後做了一個決定。
當年父親叛變的消息是金遼人放出來的,可父親不解釋,一定有原因,看來,想要知道這個原因,隻有親自去一趟金遼。
她默默盤算着計劃,院子的栅欄被人猛得一腳踹開,将她思緒拉回。
一名身着绫羅綢緞的男人正怒氣沖沖朝她而來,嘴裡叫嚣道:“終于叫小爺找到你了,看我不弄死你!”
司遙從石凳上爬起來的同時,那男子上來就是一記勾拳,司遙一轉身躲了過去,随即聞到一陣濃烈的酒味。
那男子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打她,腳下重心不穩,一個踉跄,摔倒在地。
司遙雙手抱在胸前,站在男子面前,居高臨下,“哪來的瘋子?”
男子坐在地上掙紮着爬起來,試了幾次都沒成功,索性坐在地上,訓斥道:“還不趕緊扶我起來?”
司遙笑出聲,諷刺道:“自己有本事摔,沒本事站起來?”
男子怒了,自下而上,卻又盛氣淩人,他上下打量着司遙,語氣輕蔑道:“我還當是什麼人?原來是個窮酸小子,我妹真是瞎了眼,那麼多王公貴子不要,看上你這麼個玩意。”
司遙被他的話一個激靈,眼前的醉鬼便是傅崇源?他說,傅瑩看上了自己?司遙這才恍然大悟,自己一直是男子打扮,傅瑩便理所當然把她當成男兒身,下午的那些奇怪舉動,原來竟是示愛不成的惱羞成怒。
“你是傅崇源?”
傅崇源看她認出自己,愈發嚣張道:“現在知道你小爺我是誰了?知道怕了?還不快扶我起來,下跪求饒?敢欺負我妹,我非好好教教你太尉府的規矩。”
說罷,他伸出手,等着司遙來扶他起身。
司遙往前走了一步,笑眯眯伸出手,傅崇源一臉算你識相的表情,正準備去夠她的手,可剛起了一半,司遙又抽回手,他再次跌坐回地上。
“哎喲~你不要命啦?”
司遙捂着鼻子,一本正經道:“你有沒有聞見什麼味道?”
傅崇源愣了愣,“什麼味道?”
司遙視線在他身上上下掃視一圈,随後瞪大眼睛,用極為誇張的語氣道:“哦,原來是喪家犬的味兒啊~”她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真臭!”
傅崇源意識到司遙是在作弄自己,指着她鼻子罵到:“看我今天不弄死你個雜碎!進來!”
話音落,院子外闖進道影子,他的速度極快,甚至都沒看見他出招,電石火光間,一腳朝着司遙踢過來。
此時再躲避已經來不及,司遙隻好雙手捏成拳,交叉護在胸口,硬生生擋下這一腳,不禁整個人後退幾步。
見她落了下風,傅崇源嘿嘿笑了起來,得意洋洋道:“不自量力!”
那人将傅崇源從地上扶起來,擡起頭,司遙看見他的長相,心頭不由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