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謹慎,他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才進去。進了屋後,他被屋子裡的腐臭熏得捂住了鼻子。他皺着眉察看屋内陳設,看得出這家人的确清貧,屋子裡除了桌椅闆凳,别的也沒什麼了。
而屋裡最随處可見的便是東倒西歪的酒罐,桌上還有已經發了黴的菜,床上的被褥也都髒的白邵禾不願意多看一眼……看着實在令人難忍,白邵禾就從屋裡出去了。
環顧四周的時候,他發現旁邊茅屋的門上,居然還上了把鎖。白邵禾聽力極好,他聽到裡面有動靜,于是放輕腳步,飛上了茅屋的屋頂。等他看清屋裡的情形後,不由得感到一陣惡寒。
那種咚咚咚,非常有規律的聲音,原來是一個人在用頭撞牆。而那個衣不蔽體的女人倚着牆,滿臉是血。她被綁住手腳,堵住了嘴,許是聽到了外面有人,隻得用頭撞牆。
白邵禾再往屋裡看,小小的屋子居然躺着六個人……不對,那五個人已經沒了呼吸!
他縱身躍下,一掌劈開了鐵鍊。用匕首劃開了她嘴上手上勒着的布條後,把匕首丢給了她。“腿上的自己割開吧,我在外面等你。”
已經忍到他的極限,他最看不得别人邋遢了。雖然清楚她非自願,但白邵禾還是略帶不悅地先出去了。許采柳已經要瘋了,她顫抖着手拿起匕首,割開腿上的繩子時,一不小心把自己小腿劃了個大口子。
但眼下什麼都顧不得了,她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生怕跑晚一步那人就會棄他而去。看那人負手站在院子中間,她撲倒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求恩人帶采柳離開這裡,采柳世代為奴也要報答恩人。”
“你這個樣子怎麼出門?回屋中換身衣服。”
白邵禾不慌不忙地開口,許采柳哪還敢說不是?又立馬起身去那死人房裡,扒了件稍微幹淨的外衣披上。白邵禾先安頓她去就醫,自己則是去了醉雲樓,誰知在門口遇到了跟侍衛吵架的桃花花和元德。
這家店不讓女人進去。白邵禾隻好先讓她去找許采柳,晚些時候直接回客棧等他們。他自己則是按照許采柳的說法,去了二樓最裡面的香坊,聽雨閣。
閣中素雅,推開門正中間就擺了一張古琴,門口左右兩側都站了兩個侍女,琴邊立着一個身着天青色錦緞的女子,她低垂眉眼,輕聲說官人好。
白邵禾自顧自地走到酒桌前,坐在主位後,沖她擺了擺手。元德站在一旁,吩咐她們:“該表演什麼就表演什麼吧。”那五人各司其政起來,撫琴吹箫,再配上笛聲婉轉,聽着也頗有高士雅潔之風。
隻可惜白邵禾來不是聽曲子的,他端起酒一飲而盡。元德坐在一旁給他斟酒的時候,他聲音不大不小地說:“采柳青青秦語悅,别去酒間再無聞。”
那撫琴之人猛地擡頭,對上白邵禾正好望過來的眼神,她停下了彈琴的手,繞過古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和許采柳是從小認識的好姐妹,這兩句詩,正是她們結合自身情況寫的。這世間除了她和許采柳,沒人知道這兩句話了。
而秦語近來月餘都沒有見到過許采柳了,她隻知道采柳最後是跟着扈宏達出去了。她不是沒有去找過,隻不過……
“你放心,她還活着。不過,你現在知道扈宏達在哪嗎?我們要去找他。”白邵禾示意元德扶起她,凡是總要有輕重緩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救出秦千千。
問到這裡,秦語眼淚簌簌而下,她點頭說知道,希望兩位公子快點去救下又一位被他帶走的女子。白邵禾皺緊了眉頭,連元德都不可思議地問:“明知道跟他出去有危險,怎麼還有人跟她一起出去?”
秦語啜泣着壓低嗓音:“公子有所不知,我們這些賤奴,掌櫃是不把我們當人的,隻要錢給的多,也由不得我們不出去。”
“……那走吧,你帶我們去找她。”元德指了指門外,她剛剛說的地方聽起來離得不遠,既然這裡的掌櫃不做人,那他們就直接把她救走算了。
“公子,朝廷有規矩,店面白日做生意時,要在店前懸挂一盞紅燈籠。晚上歇業的時候,才能挂上照明的普通燈籠。而我們這些人,在紅燈籠高高挂的時候,是出不去的,不然要被打死的。”
也就是這時,白邵禾才恍然大悟,那四個彈奏的女子一直沒有停下動作,怕是平日裡她們也沒少被教訓。
“好,那我們就自己去。”白邵禾沉聲說道,而後他遞給秦語一袋錢。“晚上去濟慈藥館找一個叫桃花花的人,她會帶你去找秦語。然後跟着桃花花,去悅來客棧。”
這邊安頓好後,白邵禾與元德走街串巷,停在了一個上鎖的小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