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軒岚和秦千千倒是把話徹底說開了,兩個人現在心意相通,又處處為對方着想,再加上并未出現什麼大事,她們兩人算是近期在酒樓中最開心的人了。
元德要處處小心,生怕壞了兩人的好事。而這風陵最不開心的人,便是雲彩了。
雖然不如千千那般能預知很多事情,但雲彩還看得出來,或許千千就要跟着穆軒岚走了。
那到時候自己要怎麼辦呢?
或許千千會豪擲千金,把酒樓交給她。哪怕千千舍不得,那個穆軒岚看起來也不像是差錢的人。可自己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雲彩讨厭做生意。
或許她會提出帶自己離開,畢竟自己最大的心結——那一幫惡人已經被某個神秘團體盡數誅殺。不用說雲彩也知道,肯定是穆軒岚的人。
自己要跟她去所謂的京都嗎?雲彩煩躁地在床上打滾,她重重捶了兩下被子。
穆軒岚看不得秦千千跟别人親密,他為此吃醋的時候,千千還會千方百計地哄他。可雲彩現在想咆哮,她也看不得千千跟别人親密。
不過,她這個有别于穆軒岚對千千的那種,出于情愛的占有欲。
雲彩短短的前半生中,幾乎沒有過屬于自己的東西。千千是她擁有的第一個東西,也是她唯一的親人。
這個分量太重了,重到她這個自小就孤苦無依、擔驚受怕的人不敢承認。時至今日,她也從未曾對千千說過這件事情。
因此,自打穆軒岚來了之後,雲彩就時常生氣。扭曲的性格讓她對千千發火,可又說不出那句,因為我太在乎你。
這種心态也讓雲彩下定決心,她是不會跟千千回京都的。
一個穆軒岚就讓自己從早氣到晚,雲彩不是聾子,她從元德的隻言片語中,拼湊出京都的秦千千,是何等衆星捧月的存在。
到時,她還能忍受自己耍小性子嗎?若是她受不了,自己又當如何呢?
種種滋味湧上心頭,它們雜糅在一起,與雲彩撕裂成一片一片的心髒重組,雲彩把它們團成一團,扔在一旁置之不理。
今日酒樓的生意格外好,外面吵吵嚷嚷的。平時雲彩很喜歡聽這個聲音,可今日她卻煩的不行,拉過被子包住自己的頭。
“我想睡覺。”
沒有人問,但雲彩喃喃自語道。
也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在自欺欺人。她其實是裹在被子中流淚。
之前秦千千問過她一個問題,眼淚流幹了就真的不會再流了嗎?那時的秦千千在看話本,她擦淚用的手帕都浸濕了三條。
可一旁的雲彩卻無動于衷,秦千千出于好奇,才問了她這個問題。
雲彩還記得,自己當初是怎麼回答秦芊芊的。
“當然啊,我就不會流淚。”
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了,她不僅流淚,而且心好痛。
這種痛苦的回憶,倒是喚醒了雲彩之前的經驗,之前她被扔進那個坑裡的時候,弱小無助的她也是哭到眼睛幾乎都看不到東西。
可當積累夠足夠的悲傷之後,人就會麻木了。是了,自己再哭幾次,就不會因為要和她分别而心痛了。
“元德,把藥給他端樓上,記得要看他喝完之後再離開。”
秦千千和元德一人端了一個托盤,隻不過元德的托盤上放了兩個小碗:一碗是藥,一碗是甜粥。
那是秦千千親手熬的銀耳羹,她自己手上也端了一碗,是要去送給雲彩的。
這幾日她察覺到雲彩情緒不對,便專門跟穆軒岚告了假,過來找雲彩談心。
雲彩是什麼人?她再清楚不過。這丫頭什麼事情都往心裡悶,從不告訴别人。
眼下形勢越來越清晰,秦千千覺得她是為了将來的事情而憂愁,指不定雲彩又在心中假定好,自己會抛棄她這種無稽之談。
她想起自己出門前跟穆軒岚的對話……
“小孩子嘛,總是想這種有的沒的。”穆軒岚稍稍撇嘴,他現在跟雲彩可是競争關系。
秦千千好不容易才從他這邊得了空,正準備出門去,卻又聽到穆軒岚這話。她輕歎一口氣,轉身調笑他。
“正是因為小孩子你才要讓着她呀。也不知道是誰,就因為那一碗甜粥,就要跟我喋喋不休半個時辰。”
自打秦千千開始煮粥,給穆軒岚解藥苦時,她便每天雷打不動的也給雲彩送去一碗。
起初,穆軒岚不知道這事兒,結果那天元德無意間說漏了嘴,穆軒岚那天晚上便陰陽怪氣地揶揄她。
“唉……”秦芊芊看着元德上樓,這才低頭看向眼前托盤上的甜粥,把自己從回憶中拖出來。
要是給穆軒岚知道,自己偏心雲彩,天天往她碗中多加兩個雪蓮子,這說一不二的主估計要鬧翻天了……
秦千千一手端着托盤,一手叩響雲彩的房門,誰知半晌沒聽到回應。遵循着先禮後兵的原則,她一腳踹開了門。
“砰”的一聲吓到銅鏡前,正在塗抹脂粉的雲彩。她手中掌心大的瓷罐,驟然從手中滑落,接着叮鈴當啷的,裝翻了桌上好多瓶罐。
看清屋裡的情況後,秦千千不禁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