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凡似懂非懂地嗯了一聲,接過江言切好的蛋糕放在一邊,随口問道
“去年也是奧特曼?”
江言立刻噤聲,但他堵不住徐聞遠的嘴
“那怎麼會?我們的創意是無限的,我們的素材是取之不盡的”
下一秒鄭然毅然說道
“去年是美少女戰士!”
江言徹底無語,埋頭吃飯,無視身邊的許凡笑得渾身發抖。
飯後,和兩個月前一樣,林意和時盈盈打車回家,江言肩負送許凡回去的重任,隻是這次略有不同,剛一走出商場,鄭然就跟賣兒子一樣把江言往前朝許凡一推。
許凡:“其實也不……”
江言打斷她,把自己的背包扔給鄭然,肩上還挎着許凡的書包,說
“走吧”
鄭然和徐聞遠已經先一步跑到路邊攔車,江言則打開手機叫網約車,然後跟許凡慢悠悠地朝馬路邊走。
半瓶啤酒并不能給人帶來任何實質性的改變,江言周身沒有一絲酒氣,倒是鄭然喝得最多,畢竟他回家也沒人檢查。
車上,江言合上手機嗤笑一聲說
“鄭然把聞遠扔下,去找林意了”
許凡:“你們不愧是好兄弟”
剛才飯後,鄭然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怎麼,強行拿過那十二個奧特曼外加鹹蛋超人,沖進廁所瘋狂沖洗,随後朝飯店前台要了個打包袋,連帶那張詩朗誦稿紙通通塞進江言書包裡。
江言一言不發,一直到司機把車停在德中門口,許凡的表情才變得古怪起來。
“你怎麼定位到這來了?”
周六晚十點的德中,竟然還有幾間教室亮着燈光,不知道是不是哪個老師在加班。
江言也不解釋,隻說
“走吧,送你回去”
許凡心下了然,笑着嘟囔着
“詭計多端”
江言:“什麼?”
許凡趕忙搖頭
“沒什麼沒什麼!”
江言就這樣亦步亦趨地跟在許凡身後,跟着她走過德中,走到路口,綠燈亮起,兩人一前一後走過馬路。
許凡忽然覺得這一幕是如此熟悉,以至于竟讓她産生了一種一切都并非無常的錯覺,人不會在尚未知曉前就已經離别,正如花不會在花期結束前先行落敗。
好似在一個時空内停留得越久,對永恒産生的錯覺就越深。
樓下永遠有拾破爛的老妪,窗下的枇杷樹總在春天結出黃色果實,玄關處冬青果金紅交疊的擺件永不褪色。
不需太久,幾年後的許凡就會知道,那些看似經久的畫面,也被無常包裹在其中,隻有掙脫出當時的境遇,才能一窺其全貌。
“你剛才在他們唱歌的時候說什麼?”
走過馬路,江言快走兩步和許凡并肩,許凡疑惑地看過去
“什麼?”
“他們唱歌的時候,我看見你說了句什麼”
江言固執地堅持問道。
許凡恍然大悟,想起自己那句不知道是否有發出聲音的呢喃,複又看着江言認真說道
“祝你平安”
江言複述一遍,也說
“祝你平安”
那一秒許凡腦海中蓦然閃過初中時讀過的,簡媜某篇散文的結尾。
我不要把你變成仇人,也不要你想到我隻有恨,我不要你一小時、一天,我要你一生……平平安安。
可願望做不得真,多年後許凡再讀那篇文章,已是大三的時候了。
年少時懵懂恍惚覺得那就是真愛,重讀時才發現,多數人都并非“有情人”。
你未必會是那個和初戀相互把彼此深埋心底的人,也許你會成為别人“全心全意”的妻,尚不知道對方心裡想的卻是,有朝一日,希望自己能完完全全的屬于另一個人,哪怕一天。
情愛,本就是一念之間的事。
走到許凡家小區門口,江言停步,站在路燈下,積雪旁,連個招呼也不打就直接說
“明天見”
許凡回頭,好似那一轉眸透過江言看到了無限遠的将來,面上卻也笑着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