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硯因為沒穿校服,要等到他們班主任過來“領人”才能回教室,這是慣例。
薛硯松松垮垮在站在綠蔭道公示欄那裡,眼皮耷拉着,一副懶散随意沒個正形的樣子。也不在意别人看他的目光,他無所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對什麼都不感興趣,隻是想被遺忘在某個角落裡。
發爛發臭。
“他就是七班的薛硯啊,看起來真的好混哦。”
路過的窸窣講話聲開始逐漸多起來。
值班老師走了,代表他們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讨論,乏味枯燥的學習生活之餘,總歸要有一點消遣的八卦作為調劑。
“我去,他臉上是被人打的吧,打架打成這樣。”
“他不怕毀容的啊,真是白瞎了那張臉。”
“我們浔陽怎麼會有這種學生。”
“他那什麼樣子,總是低着頭,好像很委屈一樣。”
“哈哈,可能是沒爸媽吧,跟正常人不一樣的。”
薛硯本來挺平靜的,不痛不癢,無關緊要。
忽然,擡起頭,掀起眼睑,看向講話的那幾個學生,漆黑的眼睛裡沒什麼情緒,冷淡至極,卻輕微幅度地勾了勾嘴角,露出個陰恻恻的,瘆人的笑。
隻是很明顯,這個笑容并不怎麼友好和善。
“完了,他不會要過來打我吧?”一個女生拉了拉同伴的衣服。
“好吓人,快走快走啦。”
值班老師和學生會長都有事離開了,現在隻剩下一個男同學和一個女同學在那兒檢查路過的學生的儀容儀表着裝是否合規。
那個記名字的女生是學生會副主席,手臂胳膊上戴着值日的紅色袖章,跟另一個同學吐槽道:“大家都穿校服,誰像他那樣啊,簡直是異類。”
“他們班主任估計要被氣死了,天天扣分。”
“看看誰像他那樣。”
男同學欲言又止,指了指前面,“沒看錯的話,那裡,也有一個。”
“同學,你校服呢?”
被攔住在任晞月意料之中,她解釋道:“我新轉來的,沒發校服。”
“這樣啊。”女生手裡的筆轉了轉,攤開本子,“你叫什麼名字,在這裡登記一下。”
她說話間,任晞月目光飄向了公示欄前邊的薛硯。
剛才遠遠瞧着,就覺得似乎有些眼熟。
現在走近了看,任晞月認出來,是那天晚上來超市買東西的男生。
他眼睫低垂,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依舊是很頹喪的精神狀态。
頭發跟之前相比短了一些,起碼能看得清五官了。但也更能清晰地看到他臉上帶着的那些傷痕,确實,觸目驚心。
實在是太紮眼了,讓人下意識的就想去看他。
察覺到女生的視線,薛硯擡眼望過來,他眼尾微垂顯得有點拽,眼睛卻冷靜而鋒利,似帶着點戾氣。
任晞月目光和他相對。
周圍是往來嘈雜的學生,熙熙攘攘往校門口走,像趕集。
陽光依舊熱烈,香樟樹枝桠的陰影在地上晃來蕩去,蟬鳴拖着尾聲,在這個明媚的夏日晴天裡不知疲憊地嘶聲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