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鐵匠鋪又訂制了十來個銀扡兒,十來個膘肥體壯的鴨子排排挂那竹竿子上,讓食客自己挑選,選好了,段知微把鴨子扔進爐子裡,底下燃上果木來烤,烤出的鴨子有濃郁果木香。
一食盒烤鴨片得整整齊齊,再附贈一小碟蒜泥、蔥白絲、黃瓜條,也可以把胡餅剖開把烤鴨夾到中間去一起吃。
拆卸下來的鴨架子也不要扔,選幾塊油大的,在鍋裡煸出油來,撒上粗鹽和花椒,鴨架子經過炸制變得酥脆可口,是一道快手的下酒佳肴。
若是客人多貪了幾杯新豐酒,那還可以點上一份暖胃的燒鴨粥,裡頭除了鴨架還擱了細細的姜絲,入口很是鮮甜,還能暖暖胃。
一隻鴨子竟然能有這麼多種吃法,蒲桃很是欽佩自家娘子,不出意料,這烤鴨也确實大受歡迎,每日都需要提前預定,不然買都買不到。
這天忙碌了一整日,食肆每個人都累得擡不起手來,段知微烘了幾個胡餅,又用剩的鴨架子加上些小青菜炖煮了一鍋湯當暮食。
這湯奶白濃香,又加了酸蘿蔔丁解膩,配上烘烤焦脆的胡餅實在是好吃,所有人埋頭默不作聲的吃完,段知微不确定蟬妖需不需要吃暮食,繞到後院桂花樹找他。
繞了一圈沒看到他人,段知微以為蟬妖已經走了,她松了一口氣準備回前廳,卻聽到樹上傳來聲音:“找我什麼事。”
她借着月光猛瞧了一番,才看到一個箕大小的蟬趴在樹上,段知微自覺跟一隻蟬說話顯得自己腦子不正常,但既然已經來了,便問上一句:“你們蟬妖需要吃暮食嗎?”
“不必”蟬妖回答道。
那真是太好了,她心裡這麼想着,趕忙轉身往外走,卻聽到後面傳來一聲:“給我來碗蜂蜜水,槐花蜜或者桂花蜜都可以。”
竟然還挑上了。
段知微覺得杜有容的腦子指定有點毛病,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喜歡誰不好,非要死心塌地愛上一個蟬妖。
另一邊,杜有容托人取到了一份禦制的金瘡藥。
前幾日她去進香,不知為何差點從馬車上摔下去,丫鬟雲雀眼疾手快地撲到馬車下給她當了肉墊,她人好好的,雲雀的手臂被堅實的土地蹭出了巨大一個傷口,血流不止。
坊市間最好的大夫也請了,最貴的金瘡藥也從西市買回來了,雲雀的傷口總是不見好,不僅不見好,最近反而傷口開始癢得厲害,還一陣陣的發痛。
雲雀從小跟着杜有容,這次又因為她才受傷,搞得杜有容非常羞愧,今日好容易托請到了公主,要到一瓶禦制的金瘡藥,趕忙到了雲雀房間,親自為她塗抹傷口。
雲雀正疼得冷汗陣陣,見到杜有容趕緊想起來行禮,被杜有容一下攔住,而後坐到床邊,親自給雲雀上藥。
那傷口四周都發紅腫脹,還有一些不明膿液滲出來,看上去非常可怖,杜有容隻擔心雲雀疼痛,并不嫌棄,握住她的手腕就幫她塗抹上藥。
很快她就覺察到不對勁,在她的指尖之下,那傷口就像活了一樣,一起一伏的隐隐在跳動。
雲雀突然疼得叫喊了出來,手臂上的創口突然鼓脹了起來,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欲要突破皮膚阻礙沖出來。
另一個丫鬟黃莺吓得驚聲尖叫了一下,而後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出門喊人幫忙。
見雲雀痛得幾欲昏厥,杜有容環顧一圈,去桌上拿一把水果刀,咬牙把鼓脹的那塊皮劃破開來。
本來預想中的鮮血沒有流淌下來,幾隻黑蟲在血肉的滋養裡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變大,而後展開了翅膀,振翅飛出了窗外。
杜侍郎和柳夫人沖了進來,兩個老人緊緊把杜有容摟在懷中,杜有容已然吓得有些呆滞,不料守在院外的侍衛突然發出嘈雜的尖叫。
他們從屋内出來,見到那幾隻長着翅膀的黑色蟲子在庭院的上空開始盤旋着悲鳴吟唱,那歌聲簡直就是喪音。
再回屋看向雲雀,她的臉色像蠟一樣蒼白,雙眼空洞無神的盯着前方,隻是似乎還有一口氣在。
杜侍郎畢竟是三品大員,心神竟然還能稍微穩得住一些,他趕緊喚家奴去取令牌,又親自騎馬去找坊正開坊門,而後快速往捉妖司的方向行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