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段知微還是很好奇,裴家的幾個郎君都未出仕,袁慎己恐怕都不認識他們,清吟怎麼像對過戶口一般,連人家庶弟都認識。
這邊莫名其妙就剩了段知微和袁慎己兩個人坐着面面相觑,段知微也不知要幹些什麼,隻好低頭裝作看菜單,誰料定睛一看,一份生進鴨花湯餅竟然賣上三百多紋,相比之下,自家的烤鴨簡直是在做慈善。
她趕緊合上了菜單。
袁慎己隻覺她頗為有趣,因此道:“整個官署都受娘子食肆看顧,段娘子無須介懷,放心點單,袁某付錢便是。”
南衙官署的食堂及其難吃,一般都是蘇莯一大早就跑到段家食肆買上十來個胡餅什麼的帶過去,然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這怎麼好意思......”段知微推拒道,結果肚子不争氣地叫了起來。
她第一大早就被喊到了杜府,就匆忙間洗了手上的紅泥,朝飯都沒吃,這回餓得實在燒心,隻好硬着頭皮改口:“那就多謝都尉請客了。”
段知微決定免除袁慎己一季度在段家食肆的飯費。
這麼安慰自己以後,她毫無顧忌地重新打開了菜單,剛在研究什麼是單籠金乳酥,後面傳來一聲柔弱但是好聽的女聲:“原來是袁都尉,許久不見。”
二人同時望去,說話的是位藍裙女子,頭上簪一顆珍珠步搖和蘭花小钗,看上去清雅漂亮。她臉紅着望向袁慎己,眼眸中似乎有萬千情意。
然而袁慎己很是禮貌但冷漠地問:“足下是?”
段知微倒是想起來她是誰,在南嚴寺、曲江池、八字娘娘廟時,她都在杜有容身邊,應當是杜有容的手帕交。
那娘子臉色由紅轉為蒼白,怔怔半日道:“妾身是盧起居郎的女兒,名喚湘蘭,都尉不記得妾了嗎?”
這名字當然記得,不僅記得,簡直如雷貫耳。
這是另一個嫌疑人也出現了啊,段知微和袁慎己互相交換一下眼神,袁慎己僵硬改口:“原來是盧娘子,可曾用過午食,不妨坐下一起吃吧。”
那盧娘子臉上這才帶了些喜色,連聲說好坐了下來。
段知微從未有過觀察嫌疑人的經曆,她也不擅于這個,便又專心低頭點菜:“禦黃王母飯是什麼?這名字可真氣派。”
袁慎己為她倒上一碗煎茶,推到她面前:“不過是栗米蒸制的黃米飯。”
幻想被打破,她又問:“那光明蝦炙呢?”
袁慎己很有耐心地回答:“是烤蝦。”
“原來是烤蝦啊,我喜歡吃蝦,就要這個。”
“嗯。”
兩人你來我往,明明是尋常聊天卻莫名顯出一絲親密。
盧湘蘭的眼珠在兩人間來回穿梭,手指縮到袖子裡,暗地裡指甲摳到了肉裡。
單籠金乳酥、禦黃王母飯、光明蝦炙、長生粥......一盤盤長安特色美味被酒博士端上了桌。
這蝦被一切兩半,中間塗抹着某種蛋黃醬,袁慎己遞上一隻給段知微:“有些燙,小心。”
這蝦肉新鮮,很有彈性,而且鮮嫩多汁,段知微很喜歡,又招呼袁慎己和盧湘蘭:“你們也吃啊。”
盧湘蘭暗暗咬碎一口銀牙,面上卻隻能裝作溫婉道:“這家酒肆是東市最出名的一家了,妾經常來吃,有些許吃膩了,你們吃就好。”
說罷又喚來酒博士點上一份光明炙蝦:“這蝦雖好,一盤子卻隻有兩隻,段娘子難得喜歡,妾再點一份贈與你。”
酒博士又麻利送過來一盤蝦,這回盧湘蘭竟然親自站起來轉身接過那一盤蝦,深深的看段知微一眼,而後把盤子放到她面前道:“這盤光明炙蝦請段娘子用。”
段知微也明顯看出這盧娘子似乎并不是真心想請她用這份烤蝦,隻覺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杜有容和清吟卻突然從那個房間出來,見到盧湘蘭,她卻不是十分驚訝,反而熱情拉着她到一旁叙舊去了。
盧湘蘭沒能看到段知微親自吃下那盤蝦,很是着急,隻能虛與委蛇的跟着杜有容說上兩句,待再回來,發現段知微面前的盤子已經空了,她暗松一口氣。
“你是在找這個嗎?”
袁慎己手上舉着那盤光明炙蝦,清吟捏出一個火訣,這盤子立刻燃起熊熊火焰,令人感到恐懼的是,火焰中竟然傳出幾聲扭曲的尖叫,慌得整個食肆的人都往外跑。
袁慎己抽出寒刀:“下蠱蟲之毒,謀害朝廷命官,意欲屠其滿門,心思何其惡毒,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