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慎己不喜甜食,段大娘年紀大了也吃不了甜食,她又做了些鹹口的,五香粉加鹽給面團調味,捏成艾窩窩狀,在面團外面粘上花瓣兒,這樣每口都能有花瓣兒的清香,再用杵子搗些蒜加醬油調味,吃起來也很是鮮美。
衆人正在花架子下休息、喝水,段知微從火房裡頭端出一盤剛蒸好的藤蘿花團子。
“都來嘗嘗,這是我新做的。”段知微将盤子放在石桌上,又端過來一壺蜜桃蜂蜜飲子。
蒲桃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塊甜口的團子,咬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這團子軟糯彈牙,紫藤花的香氣好濃郁!”
衆人圍坐在紫藤花架子下,有說有笑。
段大娘拎着菜籃和一本書急匆匆走了進來,喜氣洋洋道:“哎呦呦,知微啊,你那個寫得話本子老火了,我正在東市逛着呢,看書肆排了一堆人,都在買你寫的這個傳奇故事。”
袁慎己搶先一步接過本子,略微翻了翻,這事兒段知微也跟他講過,他粗略翻了翻:“寫得不錯,就是王君不太高興,覺得你搶了他的生意。”
段知微從他手上搶過話本子:“他一琅琊王氏的有錢郎君,怎麼好意思跟我這小食肆店主搶生意的。”
她笑得開心,這傳奇冊子火了,那也算是一部分進項,離開大酒樓又更進了一步。
袁慎己看日頭差不多了,站起來與衆人告辭,春獵在即,金吾衛與千牛衛是老對手了,為保金吾衛的名頭,他每日下午與一幫屬下在終南山訓練,有時宵禁來不及回城了,就在山腳驿館住上一宿。
段知微送他出門,趁四下無人,拉住他的手,想來是拉弓射箭騎馬是件辛苦事兒,他的掌心裡布滿厚厚的老繭,虎口處有一道猙獰的疤痕,斜斜地貫穿整個手掌,段知微心疼摸摸他手上的疤痕:“你也注意身體啊,什麼春獵第一,哪兒有身體健康重要。”
她身上散發着紫藤的清香,袁慎己甚覺心醉,将她摟入懷中道:“這次春獵,我定然要拔得頭籌。”
将大明宮賜下的、那最珍貴的寶物,作為聘禮,送給我心中至高無上的娘子。
第二日,段知微早上醒來打開窗戶,發現外面又是連綿不絕的陰雨,鉛灰色的雲頭壓得很低,氣壓也很低。
這樣的陰雨天是肆鋪主人們最不願意見到的,因為這意味着客人不會那麼願意出門,生意較晴天會差上很多。
段知微隻覺得心裡悶悶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舒服。
今日生意确實不好,除了住在隔壁客棧的書生們零散來了幾個點上幾道菜,再無旁人,連路上行人都少了許多。
外面雨嘩啦啦的下,阿盤點了豆大的燭火在逢衣裳,蒲桃坐在門牙子上教小狼如何鬥草,段大娘坐在窗邊欣賞自己剛買的各色絹花。
段知微先是在食肆内外晃蕩了一圈,又坐下來看了兩頁話本子,發現什麼都看不進去,隻得又站了起來。
段大娘欣賞完她的絹花,看她上蹿下跳,不禁問道:“這是怎的了?”
段知微也說不上個所以然,隻得道:“我也不知道,就覺得悶悶的不舒坦。”
段大娘勸慰道:“這雨天,濕氣重,這暮春又是半冷不熱的,人難免不舒服,你等着,我去給你煮鍋金銀花草茶,熏熏喝一碗,就舒坦多了。”
一大碗清苦的金銀花茶喝了下去,段知微也并沒有覺得有什麼變化,阿盤也體諒她,午食做了些清口小菜。
醬豆角、五香蘿蔔幹、暴腌白菜和一砂鍋炖得薄薄的粥。
雨越下越密,卻有個青綠色的影子從門外沖進來。
食肆衆人擡頭一看,竟是蘇莯,他還穿着那套青綠色的官服,雖然帶着油傘,但是可能雨太密了,也可能他跑得太快了,雨水從頭流到腳下,在地上彙集了一個小小的水坑兒。
段大娘忙給他送上一個幹手巾:“這是怎的了,何必來這麼急?蘇錄事是我們這兒的常客了,即使不是飯點兒過來,我們也照樣接待。”
他拿起手巾抹一把臉,而後開口,或許是太震驚了,他說話還多了些結結巴巴:“不......不好了......袁都尉在終南山裡頭......被老虎給傷了。”
段知微手上的粥碗掉在地上,碎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