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做一個交換。”
“嗯?還要交換什麼?”
“你的記憶。”他淡淡地說道,“我不可能留下一個知道我存在的人回到社會,我可不想被你們的政府追捕然後抓進實驗室解剖。”
林嶼歪了歪頭,他救自己在先,合理要求都不該被拒絕,隻不過今晚的經曆實在太過離奇,就這樣忘記太可惜了……但救命恩人的安全更重要,“好吧,我的記憶……我可以提一個要求嗎?”
“我的記憶交換你的視野,我想看看你說的那些光團。”
林嶼站在虛空中看着幼年自己交出記憶,擁有了一個十多年毫不知情也從未用過的能力,如果不是自己陰差陽錯進入“遊戲”,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知曉。
時隔多年,第一個副本和第二個副本的開頭賀望都沒有認出自己,直到最後當着他的面用出飛行技能——他的反常馴順原來是怔愣與不可置信。可是為什麼?人長大相貌的确會變化,但賀望并不通過相貌認人,他能看見情緒的光亮……
原來是自己的光團黯淡了。
不複快樂的每一天,不複滿懷希望的未來……不再旺盛的生命力。
她确實不是小時候的自己了。
幼年林嶼在交出記憶後昏睡過去,被賀望撬開窗戶送回自己的卧室,畫面從此處斷層。
……
唐瑜妡坐在輪椅上,神色平靜地把一疊文件遞給對面的人。
“公司偷稅漏稅、行賄官員的證據都在這裡,還有我父親私德方面的一些……實證照片,有了這些,你們可以高枕無憂了。”
對面兩人笑得合不攏嘴,“哎呀這真是……虎父無犬女啊!”
左邊的人聽見這話嘴角抽了抽,無語地瞪了旁邊語文不過關的合夥人一眼,随後放緩語氣對唐瑜妡說道:“你比我們預期更為誠懇,兩百萬已經打到你的賬戶上了,尾款在并購你父親公司之後結清,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唐瑜妡還是沒有什麼表情的模樣。
兩人起身準備離開,末了,剛才打款的人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對家的女孩,“……容我多問一句,你是因為那場車禍而恨上你父親的嗎?”
唐瑜妡擡頭,“不是。”
茶室的門被輕輕帶上,對面兩個杯子還袅袅冒着熱氣,唐瑜妡窩在輪椅背後,出神地想着事。
在她被救回來之後,由于耽誤了治療時間,受損的脊椎神經已經很難恢複過來,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的雙腿動不了了。
以這副姿态留學出國,不知有多少處不便,受到了多少嘲笑指點,但她都咬牙克服,比起被别人看到這幅模樣,她更不想回國被父親看到,然後虛僞地掉幾滴假惺惺的眼淚。
比起從此以後仰他鼻息過活,她更願意把他踩在腳下,看他苟延殘喘,比自己還落魄。
她不是因為車禍才恨她的父親,這恨意早已滋生多年,從他每回看不起她是個女孩開始。
她會一直這樣對待她的敵人和對手,包括剛才兩個離開的人。
唐瑜妡摸出電話,“喂?再幫我查兩個人,你之前說有他們的黑料。”
……
幕台上,言宏定垂目看着被水霧淋到之後就癡癡愣愣,陷入幻覺的人群,幕布後方,一個帶着防毒面具的人走出來,
“老師,這個藥劑對玩家真的安全嗎?我還有同伴在裡面……”韓舒擔憂地看向林嶼所在的方向。
言宏定瞥了他摸向腦後的手一眼,“你不能取下來,這個藥劑對我們這群人的效果是顯現特定畫面,但對你們來說,效果是喚起回憶,不過都會讓人恍惚一陣子,所以看上去一樣——你以為我沒有做過測試嗎?”
韓舒慚愧地搔了搔頭,“我不該質疑老師的專業性。”
言宏定背過雙手,“等他們醒過來,就該明白這個世界是何等的……唉。”
這個世界是何等的荒謬。韓舒在心裡接過下一句。
他一開始也是無法相信,即使說出真相的是他最敬佩的老師,他這短短幾天得知的真相颠覆他一直以來的認知……以及唯物主義信仰。
他們真的身處網絡空間,而人有靈魂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