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仲的胸膛很疼,疼得像是裂開了一樣。
——事實上他那皮開肉綻的道道傷口的确猙獰得可怕。
他的舊傷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徹底地複發了。
是在水月洞天的入口瀑布處,運功破解水幕結界的時候誘發的裂傷。
想到這裡,他心底湧起不甘。
明明差點就能找到水月洞天的入口了……
明明又有機會可以手刃仇人了……
胸口又是一陣排山倒海的痛楚,猶如時刻有野獸狂肆地在撕咬血肉一般,席卷的尖銳痛感幾乎令他昏厥。
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種疼痛?若是待他成神之日,他或許就能永遠擺脫這種凡人的傷病困擾吧……
等他成為神……他一定要将他的鳳兒複活……讓他的鳳兒同自己一起坐享這天下江山……
“尹二爺……尹二爺?”耳邊女子清澈宛轉的聲音響起。
尹仲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見是一個頭戴着黃花的漂亮姑娘,正眼帶關切地望着他。
刹那間,女子的臉與尹仲記憶中尹鳳的面容重疊在了一起。
“鳳兒!我的鳳兒!”尹仲顫抖着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臉頰。
是我太疼了,出現幻覺了嗎?
尹仲心想着。
遲疑一霎,春花還是握住了尹仲的手:“尹二爺,我是春花啊,你不認得我了?”
尹仲愣了愣,随即反應了過來,意外道:“春花?”
春花點點頭:“你怎的傷得那麼重呀?”她俯身小心地查看了一下尹仲胸口的傷——作為醫者,春花對男女大防一向看得很淡。
這是……舊傷?
春花疑惑。
這舊傷看着年歲賊大啊……難不成尹仲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嘛?是誰那麼喪心病狂對一個孩子庫庫一頓狂砍啊?而且那麼小的孩子傷那麼重應該早嗝屁了吧?
春花心裡一堆問題,可礙着眼前人是尹仲,她也不好多問,隻是掏出豆豆給的金創藥,仔細給他上起藥來。
“尹二爺,你忍着點,一開始會有些疼,熬過去就舒服了。”話音未落,春花幹脆地将手裡的金瘡藥精準撒在了尹仲那些縱橫交錯的傷口上。
一時間,尹仲沒了說話的餘力,身體因突如其來的劇痛顫栗起來。
幸好,豆豆家的金創藥見效奇快,止疼效果不錯,隻是短促地喘息了一會兒之後,尹仲很快尋回了神智,雖是滿頭大汗,但胸口一陣冰涼,他覺得好受了許多。
“尹二爺,你感覺怎麼樣啊?”春花探了探他的脈搏,發現他這傷看着嚴重,實際脈象沉穩有力。
——尹仲身體壯得跟頭牛似的,甚至比一般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還棒。
呃……這什麼奇葩的強健體質……春花暗暗吐槽。
“我……我沒事。”尹仲呆呆望着春花,心裡頭不知為何高興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許久不見蹤迹的春花到底是出現在他面前了吧。
又或許是,他終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的确是在透過春花,懷念着他的女兒。
“我隻是想睡一會兒。”尹仲虛弱道,“很久沒睡過了……”
聞言,春花蹙眉。
尹仲确實是個有着很多秘密的人。
而且他還很愛熬夜,這作息着實不太好。
“那你睡吧。”春花認真嚴肅道,“你黑眼圈挺重,的确要多睡覺。”
尹仲:……
春花起身,尹仲原本逐漸阖上的眼眸突然張開,右手用力擒住了春花的手腕。
“你别走!”
春花瞧着他的神智像是又開始恍惚了,也沒介意尹仲越界的行為,隻當他是腦袋發蒙的時候将她當做了别人。
“我沒要走。”她輕輕拍着尹仲的手背,“我隻是要去找點水喝,我渴。”
随着春花的安撫,尹仲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緩緩昏睡了過去,他的手卻絲毫沒有放松力道。
天邊一道悶雷響起,秋雨就這麼毫無征兆地傾盆落下。
春花長籲一聲。
“看來,老天也不讓我離開。”搖頭苦笑着,春花把睡死過去的尹仲扛了起來,搬到了不遠處一片樹蔭底下,那裡勉強可以容納兩個人躲雨。
這下雖然跑不掉,卻也不愁喝水了,也挺好。
春花樂觀地想。
大雨滂沱,來勢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