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一向不會為了自己的私事耽誤本職工作。
與尹天雪小聚一會兒後,她系上圍兜鑽進廚房開始給禦劍山莊巡邏的鐵衛隊做起了宵夜。
得虧她想起來今晚輪到她當班,不然要連累鐵衛隊的小哥哥們餓肚子了——最重要的是她哥鐵風不能餓肚子。
做刀削面,面條的口感非常重要。所以對于面團的揉捏、輾軋、牽拉和折疊都需要講究力道和巧勁。好在春花向來擅長處理手掌與食材的關系,那勁道的面條乖巧地滑溜進了冒着熱氣的鍋裡,在水裡上下翻滾,于合适的時機撈出,便是滑嫩有嚼勁。
手起刀落,将鹵好的大塊牛肉片好,擺在面上,加以綠油油的蔥花,色澤分明,香氣誘人。
春花側目望了一旁的籠屜一眼——那裡也正忙忙碌碌蒸着什麼呢。
她忙不疊把熱騰騰的刀削面給值班的鐵衛隊弟兄們端過去。
可是她隻碰見了一隊的鐵衛隊在巡邏,二隊的打工人都不在。
人呢?
春花疑惑着,向埋頭呼噜呼噜苦吃的阿吉詢問。
阿吉頭也不擡,狀似随意地信手一指,語焉不詳道:“被尹二爺召去那裡了。”
“那裡?”春花蹙眉。
那不是天雪院子的方向嗎?
自從上次山莊有人潛入之後,尹仲這幾日便一直關注着莊内晚間的異動。
果然,讓他等到了。
一個年輕人,縱着漂亮的輕功,借着夜色鬼鬼祟祟地進了禦劍山莊的後花園。
他差使着一隊鐵衛與他一同,埋伏跟蹤這個形迹不明的男子,不一會兒就發覺,這人的目的地是尹天雪的院子。
不錯,這個在尹仲眼裡異常可疑的人,就是來給尹天雪道歉的童戰。
他還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完完全全暴露在了尹仲以及一衆鐵衛隊人員的眼裡,還興緻勃勃地猜想着尹天雪收到他的道歉時會是什麼反應。
他悄然來到小院門口,從懷裡掏出一朵還沾着露水的鮮花,以及一封寫着他自認為文采斐然的小詩的道歉信,小心翼翼地放在門檻上——他甚至珍重萬分地把信紙上的淺淺褶皺細心抹平了。
“雁過長空,影落流水。雁不留迹,影不留水。”
尹天雪展開信紙,聽小光在耳邊徐徐念出上面的簡詩,思緒萬千,一時竟閃過許多念頭。
這詩,這花,是誰送來的,答案顯而易見。
“花倒是不錯。”
她輕嗅着手裡那朵香氣殘餘的紅花,花瓣零零散散地張開,有被擠壓過的痕迹,看起來有些狼狽和凋零。
“看來是藏在懷裡面帶過來的。”
聞言,童戰内心雀躍不已,帶着一顆躁動的少男懷春之心,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那那首詩呢?”小光好奇問道。
“這種東西也可以叫做詩嗎?”
尹天雪神色不明,嘴上如此說着,可她心裡在想什麼,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躲在暗處的尹仲仔細回憶,終于想起了曾與童戰有過的一面之緣——那可不是什麼好印象。
他分明是當日盜走血如意,與春花一起失蹤的那個男人。
春花?
尹仲面沉如水,眼底晦澀不清。
春花與他……會有什麼關系嗎?
他望着童戰離去的背影,又有些懷疑。
這個年輕人,此番深夜來訪禦劍山莊,竟隻是為了給天雪送花和情書?
尹仲正想得入神,鼻尖忽然嗅到一陣牛肉混着蔥花的香味。耳朵捕捉到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急急轉頭,卻撞見一雙清亮的眸子正滿是好奇地沖他眨巴眨巴。
“尹二爺,你幹啥呢,跟做賊似的?”春花端着托盤壓低聲線道。
尹仲皺眉問:“你怎麼來了?”
“我?”春花擡了擡手裡的東西,“叫鐵衛隊去吃宵夜的,結果到處找不到人影,就碰見尹二爺了。”
尹仲見春花手裡托着的冒着白氣的牛肉面,算是信了她的話。
“你這是……”尹仲見那碗面條上摞得高高的鹵牛肉,了然道,“要給鐵風送去?”
“嗯嗯。”春花點點頭。
她見尹仲盯着那小山包一樣的牛肉堆堆,不由心虛了一下,不知怎的,她脫口而出道:“啊,尹二爺餓嗎?要不您嘗嘗?”
他不會吃的。春花笃定想着。
“好啊。”
“……?”春花詫異。
這麼……水靈靈地答應了?
這位爺有沒有搞錯啊我隻是和你客氣一下啊喂!
“怎麼了?”尹仲明知故問道。
“啊……呵呵……”春花幹笑道,“沒什麼……沒什麼……呵呵……”
于是弄巧成拙的春花隻能乖乖跟着尹仲進屋,心裡萬般不舍地把那碗面放到了尹仲面前。
“坐。”尹仲示意春花落座。
春花也不拘束,爽快地在尹仲對面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既然是給鐵風送宵夜,為何這裡放着兩雙筷子,還有一個空碗?”尹仲拿起筷子指指托盤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