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黑漆漆的。

與身後燈火明亮的龍澤山莊簡直是天壤之别。

趙雲望着蜿蜒而下的山路，心裡還是有些不安。

深吸一口氣，她背着行囊剛想擡腳，卻聽身後一道清俊的男聲劃破寂靜。

“雲姑娘。”

趙雲詫異回頭，那站在牌坊下的果然是尹天奇。

“你……”她低聲道，“你不是應該在房裡？”

不久前，趙雲把尹天奇安頓在客房，接着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取出一早收拾好的行李，打算一個人悄悄離開龍澤山莊。

盡管在房裡猶躊躇了很久，她還是選擇了獨自出發。

要是當着大家的面離别，她一定會舍不得。

最重要的是……

“你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們的不舍，是嗎？”尹天奇緩緩走近趙雲。

趙雲擡眼望去，才發覺尹天奇的眼底竟是一片清明，方才那醉意闌珊的模樣不複存在。

“隐修的醒酒湯一向很管用。”

“原來如此……”趙雲低喃道，“所以，你來……是想說什麼？”她看向尹天奇。

月光清泠灑下，照着他俊逸的眉眼不甚清晰。

半明半昧的眼眸裡，浮泛着趙雲讀不懂的情愫。

不遠處的樹叢裡，鬼鬼祟祟地貓着幾個人影。

“哎，聽得清楚嗎？”豆豆舉着兩根帶着葉片的樹枝，壓低聲音道，“他們在說什麼啊？”

“你輕點兒說話，本來天黑就看不清唇語。”春花蹲在一棵黃楊球後面，露出一雙眼睛，用力極目遠眺。

“好像是雲姐問天奇想說什麼？”童戰伸長了脖子用耳朵捕捉動靜。

“你不是喝醉了嗎？”豆豆嫌棄地擺了擺手，“你走開點，身上有酒味啊！”

“啊呀你别瞎動啦！”

“嘶……童戰！你踩到我腳啦！”珠兒輕聲痛呼。

“哦對不起對不起……”

“我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啊……”尹天雪把春花給的一大片芭蕉葉托舉在頭頂做掩護，猶猶豫豫道。

“那你走？”童博舉着另一片芭蕉葉幽幽道。

尹天雪被一噎，回頭悄悄瞪了童博一眼，閉嘴不再說話。

“哎哎哎，你們都收聲啦！”春花示意衆人安靜，“他們要說重點啦！”

“我是來……”尹天奇遲疑道，“我是來跟你說很重要的事情的。”

趙雲覺得自己的心跳在慢慢加速。

“你說，我聽着。”她柔聲道。

“雲姑娘……我想問你……我想問你……”尹天奇垂着頭，語氣卻是漸漸加重。

“你想問我什麼？”趙雲問道。

“我想問你，願不願意……願不願意……”

趙雲的雙拳緊握，她不知道尹天奇會問出什麼問題來，她也很迷茫究竟自己要怎樣回答。

“願不願意……帶點幹糧再上路！”尹天奇猝不及防從懷裡掏出了一小包幹糧。

趙雲：“……”

“噗……”樹叢後的衆人無語透了。

吐血的吐血，翻白眼的翻白眼，扔樹枝的扔樹枝……

“什麼玩意兒，含糊半天就吐出來個這？！”春花胸悶得厲害。

童博笑着輕輕撫了撫春花的脊背，幫她順氣。

“尹天奇啊……能不能靠點兒譜啊……”童戰咬牙切齒道。

“我真是服了……”豆豆用手背給自己扇扇風，“這男人怎麼那麼婆媽的哇……”

“哥哥啊……”尹天雪兩隻手緊緊攥住芭蕉葉，急得跺腳，“千萬别給咱們禦劍山莊丢人啊！”

“拿出男人的勇氣來呀少莊主！”珠兒小聲給尹天奇隔空鼓勁。

“哦……”趙雲扯了個笑，擡手收下了尹天奇的包裹，“那就謝謝你了。”她歎道，“若是沒别的事，你我就此别過。”

“慢着！”尹天奇叫住了她的腳步。

“又怎麼了？”趙雲佯裝有些不耐道。

“我還有事情要同你說！”尹天奇這回的口吻比剛才懇切了許多。

聽他說這話，不止是趙雲，草堆裡蹲着的那群人也打起了精神。

“雲姑娘！”尹天奇鼓起勇氣，目光堅定地開口了，“我還有個問題要問你！”

趙雲抿了抿唇，穩了穩心神，沉默地站定，等待他的下文。

“我是想問你……”

“我是想問你……”

躲在暗處的人們心又被提了起來。

趙雲也是一樣的。

“我想問你，願不願意帶上我為你準備的水袋？！”

尹天奇又不知從哪裡掏出來個滿滿當當的水袋，遞到趙雲面前。

趙雲：“……”

我居然被自己耍了第二回……

不遠處的衆人：“……”

“天雪啊……”豆豆生無可戀道。

“啊？”尹天雪還有點發懵。

“我說話比較直接，你别不高興哦……”豆豆抓耳撓腮道，“你哥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