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用顫聲問道，“你認為你的未盡之事是什麼？”

晦明沉默片刻，并沒有回答李用的問題。

他隻是低聲道：“你可知，這把劍的真名？”

“什麼？”李用對于話題的跳躍感到茫然。

“這把劍，名為【天蛟】。”

“天蛟劍？”李用驚詫道，“這把劍竟然就是天蛟劍？”

李用不曾想過，古籍傳說中的寶劍居然就在自己眼前。

天蛟劍，傳說中可斬魔驅煞，克邪鎮魂。

“可是，我曾在古籍上讀到過……”李用遲疑道，“百年輪回，神迹消殁，劍靈已死，如今又怎會……”

“誰說這把寶劍的劍靈已死了？那隻是心懷不軌之人一廂情願的誤解罷了。”晦明的嘴角牽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來，暮氣沉沉的眼神落在了地上的天蛟劍上一瞬，又立刻挪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今日親眼所見，還不肯相信嗎？”他語帶深意道，“劍靈乃神迹遺落人世，隻會沉睡，怎會死亡……”

晦明把自己的頭埋得更深了一些，仿佛隻有卑微、更卑微，他才會好過一點：“隻有凡夫俗子，才會死去……”

“怪不得……尹仲看到這把劍，臉色會那麼古怪……”李用了然道，“若是他知道這把劍的劍靈還在，恐怕早就将它奪走了……”

尹仲大抵是誤以為這把劍的劍靈消亡，已淪為凡俗之物……

“所以……”李用想了想，又道，“這把劍是遇上了真正的主人，才令其中的劍靈蘇醒了？”

“不錯。”晦明颔首道：“誰能喚醒劍靈，誰就是這把天蛟劍真正的主人。”

“那麼，你如今告訴我這些，又想讓我怎麼做？”李用冷目灼灼，望向晦明。

往生堂裡蓦然安靜了下來。

煙香缭繞，青燈長明。

那滿牆的空牌位默默肅立，無聲審視着晦明枯瘦的身影。

日複一日，年又一年，望他不得解脫。

而那宋連川，躲在晦明的僧袍下，像隻可憐的蝦米一般蜷縮着瑟瑟發抖。

任憑梵音空響，無處可逃。

禦劍山莊，大膳房。

永遠不忘自己打工人身份的春花依舊是準時打卡上班。

她喜歡穿梭在爐台竈火旁，炊煙袅袅夾伴着食物的香味，總能給予她諸多安全感。

不過，總有人要冒出來煞風景。

比如，尹仲。

他站在廚房窗口盯着春花已經很久了。

春花倒是臉皮厚沒什麼所謂，可廚房裡其他人不這麼想。

隻覺得幹活的時候有老闆在旁邊盯梢，一千一萬個不得勁。

在知道尹仲是在看春花之後，所有人都在偷偷用眼神示意春花趕緊出去。

到最後，站在原地奮力颠勺的春花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隻好妥協。

春花走到尹仲跟前，對他尴尬地笑笑。

“忙完了？”尹仲一如既往笑眯眯的，看不出究竟什麼心思。

“呃……也不是……”

——你他丫的哪隻眼睛看到我忙完的!

春花讪笑着摘下了圍裙：“尹二爺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換個地方。”尹仲擡步往後院走去。

春花連忙應聲跟上。

見春花跟着尹仲走遠，羅坎山思索片刻，亦是摘下圍裙往鐵衛隊值守的地方跑去。

他找了半天，都沒看見鐵風的人影，迎面差點撞上來禦劍山莊幫忙籌辦婚禮做苦工的尹天仇。

“哎喲羅師傅!”尹天仇扶穩差點摔個狗吃屎的羅坎山，“發生什麼事了您這麼着急？”

“哦，天仇啊。”羅坎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你有看見鐵風嗎？”

“鐵風大哥？”尹天仇想了想道，“我剛剛瞧見他陪着尹莊主出去了。”

“出去了？”羅坎山蹙眉道，“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出去了……”

“怎麼了羅師傅？”尹天仇疑惑道，“你有急事要找鐵風大哥嗎？”

羅坎山猶豫着搖頭道：“其實……嗐，也沒什麼……”

“到底怎麼了啊？”尹天仇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不可能是無事發生，“是……是春花的事嗎？”他想，如果一定要告訴鐵風，那十有八九是跟春花有關的事。

“……”羅坎山苦惱地抹了把臉，“其實……也沒什麼。隻是之前鐵風跟我打過招呼，讓我照顧點春花。剛才啊，尹二爺單獨把春花叫去了後花園，我怕她年紀小，有什麼事情沖撞了尹二爺……”

其實鐵風的原話說的意思更深一些。

羅坎山也是有女兒的人，他明白鐵風對春花的擔憂——尤其是在他看來，尹仲有時候的确對春花過于不同了。

“我明白了。”尹天仇笑道，“您放心吧羅師傅，我正好有事情去找尹二爺，我幫您注意着，看看是什麼情況。”

“那就再好不過了!”羅坎山如釋重負道，“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順帶的事兒。”說罷，尹天仇就匆匆往後花園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