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風,狂舞的葉。
春花的心在一片漆黑裡掙紮。
她好像想起來了什麼,卻又模糊如霧裡看花。
“鳳兒!你是我的女兒!”
尹仲欣喜若狂的聲音在耳邊想起。
“如果你的記憶不清晰,那這血親術法不可能會出錯!”
血親術法?
春花心中默念。
的确,她心底所冒出和尹仲天然的親近之感,真實地告訴她,她與尹仲血脈相連……
可是……可是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尹仲是不死人,能活五百年,那她呢?她不可能活了五百年吧?!
難道……難道真是她丢失的記憶出了問題?
她到底遺忘了什麼?!
尹仲望着與春花交握的手,臉上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
五百年來,他從未如此高興過。
他都快要忘記真開心是什麼感覺了。
但此時此刻,他體會到了什麼是失而複得。
世上最幸福的事,莫過于此。
忽然,他的面色一變——
他身上的術法力量流淌過春花的經脈時,發現了奇怪的阻滞。
這是不正常的。
尹仲複又攀上春花的手腕,閉上眼睛用法力仔細檢查着春花的心脈。
片刻,他蓦然睜眼,眼底迸發出熊熊怒火。
“是誰?!”他厲聲道,“是誰用玄隐針傷了你?!”
春花聞言,茫然道:“玄隐針?”
她大惑不解:“什麼玄隐針?我沒有中玄隐針啊,你莫不是忘了,中玄隐針的是童博啊!”
這人怎麼瘋瘋癫癫前言不搭後語的!
要命的是這人居然是她爹?!
開什麼天崩地裂的鬼玩笑啊——?!
“不可能!”尹仲斬釘截鐵道,“你體内的玄隐針不止一根!全都在你心脈附近,所以你一身的法術天賦才完全施展不開!”
尹仲越說越惱,恨不得将在春花身上下針之人碎屍萬段:“若不是那人用玄隐針封鎖了你的經脈,你根本不會丢失記憶,也不會損傷天賦,我們父女兩個早就相認了!”
他咬牙切齒道:“究竟是誰?!是誰對你下針?!”
“下針……”春花的腦袋隐隐作痛,她蹙眉使勁回憶,依稀想起來,好像曾經有個人,為了治療她的病痛,替她施過針……
“天玄……師父……”她不可思議地喃喃道。
“師父?”尹仲冷笑一聲,“在你身上刺入十二根玄隐針的混賬,你居然還叫他師父?!”
“不許你這麼說他!”春花高聲反駁道,“他是我師父,在地獄岩的時候,是他養育了我!他不會害我的,他是在用玄空針救我!”她确信自己沒有記錯,這是她最初在地獄岩時候的記憶。
一開始她病得很重,渾身難受,體内有什麼東西在胡亂流竄,她渾身上下痛得快要爆炸了。
然後……然後天玄師父才用玄空針救了她,他怎麼會害她呢?!
他才不會和尹仲一樣,用治病救人的針法去折磨别人!
“你休想欺騙我——!”春花憤怒地大吼着。
“好……好……”尹仲怒極反笑,“你不相信我……不要緊,等我破了你身上的封印,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你想幹嘛?!”春花心中湧起一陣害怕。
這次尹仲沒有回答她,隻是出手重重點住了她的穴道——下手狠是因為他了解春花,一個疏忽,她絕對會沖破穴道跑掉。
尹仲神情肅穆,嘴裡開始吟誦怪異的咒語。
那種咒語春花曾聽過,與童心教過她的水幕結界咒文極為相似。
随着吟誦,尹仲眼底的紅光愈盛。
春花隻覺整個天幕驟然黯淡——那原本皎潔的月光被完全掩蓋,她好似進入了一個黑暗無光的世界。
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很熟悉……
是……黑暗結界?!
來不及多想什麼,尹仲的雙手已然開始結印,指尖劃過血色的虹光,從未見過的符号在空中聚攏又離散,閃爍再消逝。
強烈的風簡直要将春花整個人掀翻。
她擡眼望向頭頂,隐隐窺見那沒有盡頭的黑色天際像是有烏雲翻湧。
那密不透風的雲海,竟是咆哮着漸漸化作一條滾地龍,朝她和尹仲兩人撲面而來!
春花覺得自己的心跳即将在此刻驟然停止!
一股她絕對無法反抗的力量正以排山倒海之勢一頭紮進了她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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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禦劍山莊的山路上,童博、童戰和尹天雪三人正并肩而行,默然無語。
尹天雪心裡很亂,正兀自煩惱着如何和春花溝通今天發生的事情。
童博亦是心事重重,一言不發隻顧埋頭行走。
童戰見他們兩人如此模樣,苦惱着怎麼排解沉悶的氣氛,眼睛四處亂瞟之際,餘光卻見不遠處的天幕似有一抹詭異的波動。
他揉揉眼睛,懷疑是否是自己看錯了。
下意識,他停下了腳步。
可是,周圍靜悄悄的,除了他們三人的腳步聲之外,并沒有類似打雷閃電的聲音。
不知怎麼回事,童戰心裡越發不安起來,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童戰?”尹天雪察覺出童戰的異樣,關心道,“怎麼了?”
童博也轉頭看向了他。
“你們覺不覺得……”童戰猶豫着指了指天邊那團離奇的陰雲。“那邊好像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