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念叨了你好幾次，猜你會不會來。”尹天雪笑着給趙雲斟了杯茶，“你有去見他嗎？”
“今天是你大婚，童戰也是我朋友。”趙雲輕抿一口熱茶，柔聲道，“我怎麼會不來呢？”
“那我哥呢？”尹天雪見她避開了尹天奇，偏偏要提醒，“你當真不去跟他說說話?”
趙雲放下了茶杯，撇過頭去四處打量，嘴裡言不由衷道：“我看他忙得很，跟人家聊得火熱，沒時間搭理我。”
“【人家】?”尹天雪蹙眉，端詳趙雲别扭的臉色，腦子裡仔細回憶今日的賓客名單，沒多久就猜到了她說得是誰，“你說的是寶珠?”
趙雲沒有說話，隻是冷哼一聲。
尹天雪狡黠地笑了笑，用手扇了扇鼻前：“我怎麼聞到一股好大的醋味呀——”
“你胡說什麼呢。”趙雲受不了尹天雪這陰陽怪氣的口吻，索性闆着張臉背過身去。
“我說什麼？”尹天雪坐回了梳妝台前，“我的意思是，我哥那麼好，喜歡他的姑娘自然是很多，而為他拈酸吃醋的就更多了。”
“尹天雪!”趙雲猛地轉過身來，羞惱道，“你今天是故意要找我不自在是嗎？”
看到銅鏡裡趙雲那張有些愠怒又按捺火氣的臉，尹天雪笑得更開心了。
她連忙站起來，靠近趙雲，直勾勾盯着她道：“所以你承認是在為我哥吃醋咯?”
“我……”趙雲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終究是沒有再違心地反駁什麼，氣鼓鼓地給自己又倒了杯茶，仰頭就喝。
尹天雪見趙雲這幅生悶氣的模樣，笑出了聲。
“笑吧，笑吧。”趙雲竟是無所謂地擺手，破罐子破摔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笑我了。”
“你倒是比以前從容了許多。”尹天雪是真心贊許，不帶任何的譏诮。
如今的趙雲自是聽得出來。
“人總是在不斷成長的。”她的語氣平和了下來，“以前受不了的事情，而今可以忍得；以前看不透的事情，現在可以懂得；以前不能交的朋友……”
趙雲轉過頭，朝尹天雪舉起了手中的茶杯：“不知以後可否交得?”
尹天雪眼底笑意漸深，幹脆利落地端起自己的茶杯，與之輕碰：“你我早就是朋友了。”
趙雲祝賀道：“祝你和童戰幸福美滿，永結同心。”
尹天雪颔首道謝。
兩人一齊喝過這杯中茶水，相視而笑。
趙雲從懷中掏出了一沓銀票，放在了桌上，緩緩推到了尹天雪面前。
“這是……?”尹天雪疑惑道。
“禮金。”趙雲面不改色道。
尹天雪拿起了那疊銀票，數了數：“五萬兩?”她又認真辨認了下手裡的銀票，詫異道，“這幾張銀票不是……?”
趙雲點頭道：“是當初你雇傭我去拿另一隻血如意的酬金，我分文未動。而今卻是正好當作份子錢，返還給你了。”
“不行。”尹天雪當即拒絕了這銀票，“這酬金本就是你應得的，更何況為此你還……”她的目光落到了趙雲的那隻曾經裹着黑紗的手上。
——那裡早已沒有了黑手套，唯餘一隻光潔白皙的纖纖玉手。
趙雲擡起了她的手，淡笑道：“你在說我的這隻手嗎？”她徐徐收攏五指，又緩緩展開，“你瞧，它好用得很。”
“它的确好用。”尹天雪道，“可錢也很好用啊。”她依然沒有要接受那五萬兩的意思。
“你别誤會。”趙雲莞爾一笑，“五萬兩對以前的我來說是個大數目，現在卻不是了。”
“看來你在極樂門是如魚得水咯?”尹天雪猜道。
“那倒是不至于這麼順利。”趙雲回答道，“不過算是找到了門路。”
“那便好。”尹天雪松了一口氣道，“大家都牽挂着你。若是你有什麼難處，一定要和我們說。”
趙雲心頭一暖，面上卻不顯：“我能有什麼難處……”
“就怕某些人為了面子，一聲都不吭……”尹天雪漫不經心地移開了視線，調侃道。
趙雲沒接她的話茬，隻一股腦把桌上的銀票塞到了尹天雪手上。
尹天雪望着手裡的銀票，無可奈何地妥協：“好，我收着就是了。”她眉眼彎彎道，“反正這禮金等下回你和我哥辦事的時候，就能還給你了。”
“誰說我和你哥……”趙雲臉頰上淺淺的绯紅可逃不過尹天雪的眼睛。
“反正你們倆的事情，我可管不了。”尹天雪将五萬兩收進了抽屜。
“哎?說起來……那血如意現在什麼地方?”趙雲好奇道，“聽豆豆說，你的病已經被尹仲治好了，那血如意還有用嗎？”
尹天雪搖了搖頭：“現在，血如意對我來說已經沒什麼用處了。”
“……或許也不是全無用處。”趙雲思忖道，“現在唯一的血如意在你手裡，若是哪一天你真的要接手禦劍山莊，它不就派上用場了?”
“你……”尹天雪愣了愣，垂眸沉聲道，“你怎麼會這樣想……”
“你并沒有直接否認，不是嗎？”趙雲的笑裡帶了幾分淩厲和恣意，“天雪，我很高興，成婚這件事，并沒有消磨你的志氣。”
她終于站了起來，緩步踱到窗前，望着頭頂無垠的天空：“我以前總覺得嫁個有錢有地位的男人，就能得到别人的尊重，收獲一切我想要的東西。”說着，她又對着尹天雪意味深長地笑笑：“可直到現在我才發覺，别人的，都不如自己的。錢，權，勢，牢牢抓在自己手裡，才最有成就感，不是嗎？”
尹天雪凝視着趙雲的神色，卻見她的眼神始終清明而磊落，這才釋然淺笑道：“是，這一點我承認。”
“話又說回來，”趙雲若有所思道，“這一切因緣際會的開始，不就是那隻血如意麼？”她忽地覺得感觸良多，“想想一路走來到如今，還真是不可思議……”
“是啊。”尹天雪不疾不徐走上前去，與趙雲并肩沐浴在午後明亮的陽光裡，“真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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