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隐修被氣得七竅生煙的模樣,童戰上前撫着他的胸口,替他順了順氣。
“大哥……”他試探問道,“你到底……做了什麼事,讓隐修那麼生氣啊?”
“你……我……”
隐修氣到極點,竟是揚手想給童博一巴掌。
童博閉上了眼睛,靜候那巴掌的降臨,卻遲遲等待不到那記脆響。
他擡頭望去,隻見隐修緊擰着眉頭,眼裡泛起了隐隐水光,在空中進退兩難的手掌,似是糾結為難到了極點,最後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墜落。
——直直落在了他自己的臉上。
那結結實實的巴掌聲可吓壞了在場所有人。
“隐修!”童博支起身子,驚愕地攥住了隐修落掌的那隻胳膊,“你幹什麼呀!你不是要打我嗎?你打自己做什麼?!”
“我打自己……是因為我該打!”隐修搖頭顫聲道,“我是你們三兄弟的啟蒙老師,也是春花的師父,常言道師者父母,是我沒有教好你們……特别是你!”
說着說着,他的眼淚像是黃豆子一般接連不斷地滾落了下來,怎麼抹都抹不幹。
“我怎麼都想不到三兄弟裡,竟是你童博幹出這種荒唐事……”隐修痛心疾首道,“我怎麼跟我的天玄師弟交代呀……”
童博啞然,隻覺磕在青石闆上的膝蓋是如此沉重,半分挪動不得。
“隐修……”尹天奇扶着隐修聽得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啊?什麼亂七八糟的……童博和春花究竟怎麼了啊?”
與他一塊兒攙扶着隐修的童戰卻是垂下眼簾聽出了點端倪,望向童博的目光帶着些許愕然。
龍婆身為一個過來人,心裡已經聽明白了隐修話裡的意思。
“博兒……”她緊鎖眉頭,帶着點難以置信道,“你和春花……”
童博緊繃唇線,以極小的幅度點了點頭。
“啊呀,你怎麼……”她不贊同地把手裡的藤條撇在了地上,一下子也無話可說了。
“不是,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啊?”尹天奇愣愣地望着衆人,又看向童戰,“童戰,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不遠處,迎着凜冽的海風,尹天雪帶着豆豆衣袂飛揚地疾步而來。
“隐修,你别氣了。”
“天雪!”一看尹天雪來了,童戰立刻走到了她的身旁。
尹天雪輕輕颔首,繼續剛剛的話題:“隐修,我知道你對童博和春花……在五百年前成了親這件事情很生氣。”
她幽幽的目光在童博身上駐留片刻,臉上浮現起淡淡的笑來:“可是,那也算是在龍氏一族和童氏一族祖先的見證之下,我想,也算是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不是嗎?”
“這……”隐修轉瞬間就被尹天雪的話繞了進去。
“什麼意思?”童戰問道,“你是說……大哥和春花【成親】了?”
尹天奇接道:“還是在【五百年前】?”
“童博和春花這段時間昏睡的原因,是因為靈魂出竅,利用童氏一族預言之簡的力量穿梭了時空,去到了五百年前。”
在童博想要開口之前,尹天雪搶先一步,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簡述了一遍。
“他們遇到了童氏一族和龍氏一族的祖先,順勢在雙方祖先的見證下,完成了婚禮。”
她又瞅了瞅表情苦哈哈的隐修,意有所指道:“我想隐修,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才如此生氣的,對嗎?”
隐修的思緒在一片混亂中清明了些許,漸漸回過神來。
“哦——原來是這樣啊……”尹天奇恍然大悟道,“雖然過程複雜了點,也挺匪夷所思的,但我還是聽懂了。”
他笑着拍了拍隐修的肩膀,寬慰道。
“這也沒什麼嘛,隐修,你要是生氣他們自說自話地成親了,沒向你這個如師如父的人磕頭,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讓他們再辦一場禮,全了你的心願不就成了?”
童戰一聽,趕忙緊跟尹天奇的思路,附和着一塊兒勸解了隐修幾句。
“呐,這回呢我覺得天奇說得就很有道理了。”豆豆竄到了隐修身邊,攬過他的肩膀,“我們都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的嘛!再說了,春花和童大哥,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還不清楚嗎?他們隻要認定了對方,就一定會對彼此負責的啦!”
豆豆俏皮地扯了扯隐修那看起來頹喪的長胡子:“你就别太操心了嘛~~~”
“豆豆啊……”隐修用手指頭怼了怼豆豆的太陽穴,“你這話啊,讓你爹聽到,肯定得叨叨你了!我記得你一開始不是這樣的?也不知道是被誰帶壞的……”
“什麼什麼帶壞嘛!你怎麼說的我跟童心一樣像小孩子啊!”說着,豆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隐修拖出了海邊涼亭。
“正好,童心的防護罩破了,現在好不容易童大哥回來了,又要讓他再來一次,你先跟我去準備一下啦!”
“喂!”隐修嚷道,“怎麼現在這種事你比我還積極啊?你怎麼這樣拖着我一個老人家啊?!”
被尹天雪和豆豆這麼一打岔,隐修那忘性奇大的腦子終于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
豆豆笑道:“是你說的,我被帶壞了咯!”
她回身又對尹天奇和童戰道:“你們兩個,還不快來幫忙!”
“啊?”尹天奇怔愣地舉起了還沒痊愈的紗布手,“我這種情況也要被拉去做苦力嗎?”
童戰抓過尹天奇的小臂,幹巴巴地笑道:“哪兒來那麼多廢話,叫你去你就去吧!”
他二話不說,拽着一步三回頭的尹天奇,跟着豆豆和隐修朝山莊的方向走去。
亭子裡隻剩下了童博、尹天雪和龍婆。
“童博。”尹天雪長舒一口氣道,“隐修已經走了,你就不用再跪着了吧。”
如她所料,童博仍然像個石雕一樣,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