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現在,林枝就站在他眼前,朝他走來。
他正準備開口,林枝打斷了他的話頭,以及思緒。
她說:“你好,這是你的包嗎?”
林枝指着床尾的手提包。
“抱歉。”宋卻拿了包,喉結滾動,久久未開口。
“還有,可以不要站在我床邊嗎?擋着光了,麻煩了。”
“抱歉,”宋卻讓到一邊,這次加了一句,“我先去辦出院手續,待會兒送你回家。”
林枝另一隻手緊緊攥着後背的衣服,強迫自己不要笑場,肩膀已經微微顫抖:“不好意思,我們認識嗎?”
聽到這話,宋卻整理好的思緒,再次被打斷,林枝隻要在氣頭上,說話就會變得莫名其妙的禮貌。
比如會以“你好”開始,中間夾雜着“請”,以“麻煩了”結尾,當然還會有其他的表達方式,不過這句是最基礎的。
宋卻不知道哪裡得罪她,自她回國,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問:“Lin,我是誰?”
“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了。”林枝說得鄭重其事,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一旁的宋卻沉下肩,他按了呼叫鈴,“你好,2床可以拔針了。”
“偶像劇裡不是這樣演的,你應該叫護士說我失憶了,”林枝站起來,“你怎麼回事兒。”
“今天應該簽不了合同了,我會和你另約時間。”
宋卻配合護士讓開位置,并幫護士把瓶子從挂杆上取下來。
林枝沒有得到答案:“你怎麼發現的?車禍失憶,毫無邏輯漏洞啊。”
“你是無接觸。”
林枝一拍腦袋,她把這茬忘記了:“沒意思,太沒意思。”
宋卻看着林枝動作誇張地整理衣服,扯了扯嘴角,剛才聽到那句話,差點按照她預想的那樣叫護士,如果在沒有看到她摸鼻子,撓後脖頸的小動作的情況下。
其實也沒什麼好整理的。
林枝動作誇張的一部分是源于自己身上的睡衣,以及破破舊舊的綠色披肩,還有腳下那雙皮質家居拖鞋。
另一部分是對現在站在她眼前,穿得人模.狗樣的宋卻,兩人的對比太過明顯,明顯地讓她嫉妒。
她面上不顯,嘴上卻是不饒人。
跟在身後的宋卻正在回複畫廊消息,聽到聲音,覺得這一定是跟他說的,于是問道:“什麼味道?”
“嗯?……啊。”林枝是有意讓宋卻聽到的,卻沒想到他會反問,以他以往的性格,隻會跟個包子一樣跟在身後,默不作聲。
林枝沒見過宋卻這樣,卻又不想讓他發現自己的小心思,梗着脖子,回道:“你噴香水兒了?”
手機提示音響起,宋卻去摸口袋裡的手機,拿出來一看卻是破碎的屏幕,以及上面消息框上的最新的簡短文字:
【親愛的,我真的錯了,你别跟我計較好不好。】
宋卻一邊不動聲色地把手機放進手提包裡,一邊點頭。
沒有聽到回話,林枝轉頭斜眼瞪着,宋卻見此,又點頭。
林枝在前面走着,到病房門口,宋卻提醒:“右邊。”
兩人走出病房,宋卻與她并行,他從另一邊口袋拿出手機看消息。
看到宋卻手裡的手機,林枝此時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
“找什麼呢?”宋卻一動不動,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上下翻找,眼神平靜得似一汪深潭。
“我的手機。”
宋卻收回目光,雙手鉗制住林枝的胳膊:“沒在我身上。”
看到宋卻翻開手提包,在裡面翻找,林枝停下來。
在這期間,有兩個病人家屬拿着水壺去走廊另一頭,目光也都在宋卻身上長時間停留,隻有錯身而過時,才順帶看林枝一眼。
林枝皮笑肉不笑:“本來你是要去哪裡呀,又是西裝,又是噴香水的。”
林枝一臉戲谑,絲毫沒有注意找到手機的宋卻猝然僵住。
“你……”
“怎麼了?”
宋卻把手機重新塞回夾層,拉上拉鍊,停下動作:“手機大概是落在車禍現場了吧。”
一旦宋卻落于下風,就會轉移話題。
而他此刻轉移話題,這在林枝看來是心虛的表現。
林枝問:“怎麼,心虛了?”
林枝擡頭看向宋卻,他身後懸挂在天花闆的時間表卻明晃晃地晃眼睛。看到上面的數字後,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現在不是18年嗎,上面為什麼會是24。林枝眯了眯眼,試圖看清楚。
一旁的宋卻定定地看着林枝,久久地,他喊:“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