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過後,因為兵部尚書嫡長子白昭的意外身亡,帝京城暗流湧動。
白氏一族寄予厚望的嫡長子嫡長孫,被當做未來家主培養的白昭,在帝京郊外青崖渡,巡察自家商隊運回的貨物時,因為船艙失火不幸遇難。
京兆府方府尹派了錢固,帶着最有經驗的仵作和捕快,去青崖渡勘查現場,推斷是船上瞭望台挂着的燈籠,被夜鳥撞翻,點燃纜繩。
船上的纜繩為了防水腐蝕,在制作時都要用桐油浸泡七七四十九天。
被桐油浸潤的纜繩,遇火即燃,并迅速蔓延開去,導緻白昭吸入煙塵窒息後跌落火中而亡。
白家人接受了京兆府得出的結論。
……
河畔。
花蘿把一盞點燃的蓮花燈放到水面,又從衣袋裡掏出那張名單,撕下寫着白昭的那一條,放到燈燭上燒掉。
灰燼散落水中,蓮花燈順着河水,往下遊慢慢飄去。
花蘿目送蓮花燈越漂越遠,想起花夕村祠堂前的池塘。那裡種着很多荷花,每年夏末,村裡的孩子們,随着大人們在池塘裡摘荷葉、挖蓮藕,打鬧聲、歡笑聲此起彼伏。
那是再也回不去的過去。
良久,花蘿收回視線:“小七,你是怎麼做到的?京兆府判定白昭的死是意外,白家竟然會認可這個結論?”
以白家的勢力,家族最看重的嫡長子死了,不鬧到刑部和大理寺,就這樣被京兆府打發了,實在不像他們素日的做派。
雲七:“白家自然不會相信白昭的死是意外,隻是他們也不願意把此事鬧大,畢竟白昭去接應的貨物,不是什麼瓷器茶葉,而是玉石膏。”
花蘿一驚:“玉石膏?白家竟敢販運玉石膏,朝廷不是早就禁了玉石膏嗎。”
雲七冷笑:“十倍利潤誘惑下,朝廷禁令又算什麼。白家利用兵部勢力,暗中販運玉石膏,賺得盤滿缽滿,他們就算懷疑白昭的死,也不敢讓官府深查。”
帝京城内不少人因為吸食玉石膏,家破人亡,所以大玄早就明令禁止玉石膏,但因為玉石膏的暴利,私下裡還是有人販運,售賣,屢禁不止。
白家身為朝廷大員,卻利用兵部勢力,暗中販運玉石膏,一旦被查出來,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禍。
雲七是在跟蹤白昭的過程中,發現了這個秘密,所以她在拟定計劃時,設計在白昭接收玉石膏時動手,既殺了白昭、燒了玉石膏,還讓白家不敢深究。
花蘿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雲七:“小七,你真的做到了!”
雲七笑起來:“現在相信我了吧,報仇并不需要同歸于盡。花蘿姐,現在你可以安心離開湛廬,來我的銀钗閣吧。”
花蘿點點頭:“下個月初五是湛廬二東家的生辰,他對我素來照顧,我已經答應在他生辰宴上做琴娘,等他生辰過後,我就向他提贖身一事。”
……
扶山唳不相信白昭的死是個意外。
他站在湛廬雅間裡,雙手負在身後,看着窗外陰雲密布的天空,俊美的面容上,透着一絲陰鸷之意。
紫銅香爐騰起的龍涎香慢慢氤氲開來,雨水淅淅瀝瀝下來,檐角銅鈴叮當亂響,隐隐聽到細碎腳步聲走到門後。
虛掩的門被推開,花蘿抱着焦尾琴踏入。
扶山唳從窗前轉身,眸色深如暗夜,玄色袍角掃過木地闆,緩緩坐到主位上。
花蘿朝扶山唳行了一禮,走到屋角琴幾後坐下,手指輕拂,琴聲如流水淙淙響起,一曲終了,餘音袅袅。
“陽關三疊奏得不錯。”扶山唳聲音很平淡,“隻是第三疊的商音,高了半調,你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