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潭影步伐僵硬地落荒而逃了。
李墨雲看着他走路的樣子,越發覺得好笑,這人還是真是不禁逗,就這?
等潭影走出去後,李墨雲快速吹幹頭發,換上一套平常的衣服,然後打開旅行包,從中拿出一個外包裝黑色約莫16寸電腦屏幕大的矩形盒,黑色的包裝上畫着簡約的星月圖像。
來到潭影家,李墨雲見餐桌空空,而潭影正在廚房煮面條。
“你不是說準備了大餐嗎?”李墨雲問。
“涼了不好吃,簡單點更适合我們,而且比起那些東西,你也喜歡更簡單一點的面條吧。”潭影說。
李墨雲依靠在門邊,看着潭影在夜晚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的身影,笑了笑沒有說話。
潭影把面條分盛兩碗,好好地放置到桌上,轉頭對李墨雲說:“李老師吃晚飯了。”
李墨雲卻沒有應,而是一步一步慢慢走近,走到了潭影的側邊,看着他的側臉,把一直藏在身後的黑色包裝的禮物遞到他的眼前。
“生日快樂,”李墨雲說,“小小心意,希望你會喜歡。”
本來李墨雲能夠記得他的生日就已經非常開心了,沒想到還未自己準備了禮物,這完全出乎了潭影的意料,他呆呆地看着李墨雲,一臉地震驚與驚喜。
李墨雲眼底劃過一絲淺淡的笑意:“拆開看看。”
“可……可以嗎?”潭影小心地問。
“當然可以,這本來就是送給你的,”李墨雲說,“現在它已經屬于你了,你想怎樣都是可以的。”
潭影先是把外面一點不落地看了一遍,停留在黑色包裝上手工繪就的星月圖案,手指輕緩地摩挲過那處,問:“這是李老師畫的嗎?”
“隻是覺得這個包裝太單調了,就随手一畫,不必在意。”李墨雲說。
潭影卻十分精準地抓住了重點,這是李墨雲親手為他畫的,這是李墨雲親手為他畫的!
這下怎麼辦,他連包裝都舍不得拆了,但若是這樣的話李墨雲一定會說他有病。
他突然靈光一現,決定展現自己的高超拆包裝技術,為了不把包裝紙弄壞,他先從旁邊拿過來一個小刀,然後從包裝貼合的位置開始一點點削開,手上的動作謹慎小心到了極點,動作極其穩當,他的手本來就長得好看,這樣認真拿着小刀的時候,更加顯現出一種攝人的美感。
好看歸好看,但他的這一系列操作實屬給李墨雲看無語了,李墨雲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把奪過潭影小心護在手中的禮物,然後就在潭影眼前,動作粗魯之極絲毫沒有半分溫柔和可惜地撕碎了潭影本想好好珍藏的包裝紙。
并且,她還頗為嫌棄地笑:“不用謝,幫幫你應該的。”然後把顯露出來的一個大相框背對着遞向潭影。
…………
潭影看着被撕碎在地的李墨雲的“大作”,内心隐隐發痛,正想伸手去撿,但明顯他的動作一眼就被李墨雲看穿了,李墨雲一腳踢開地上的碎紙,一手快速抓住他的手腕,說:“你是想每年對着這一堆碎屑回憶,還是想每年都有新的驚喜?”
“……”潭影頓時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墨雲,結巴道:“你……每年……真……”
“真的。”李墨雲直截了當地給了他肯定的回答,煩悶地撓了撓頭發:“你今天怎麼了?之前不是很敢嗎?不是張口閉口喜歡我嗎?今天怎麼這麼扭扭捏捏?潭影老師,我記得你平常可不是這樣的啊,還裝起來了?”
他隻是太過高興,太高興她真的記得自己的生日,太高興她還特意為自己準備了禮物,太高興她說每年都給自己新的驚喜。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受寵若驚,他日思夜想的情景居然就這樣簡單的實現了。就像是做夢一樣。
李墨雲看着他呆呆的樣子笑了,語氣都溫柔幾分,她輕笑道:“潭影,這裡的人都說隻要對着流星許願就能夢想成真,我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村民,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也不知道送什麼樣的禮物你會喜歡,所以,我就送你一個願望吧,一個保質期永久的願望。”
李墨雲把背對着潭影的相框緩慢翻過來——
甯靜無人的狂野之上,數不清的繁星正盡情地燃燒身軀,微小的光亮在無邊的暗夜中顯得格外明亮,其中最抓人眼球的是劃過群星的一顆不足以用任何文字來形容的流星。
定型的照片在被記錄下的那一瞬間似乎時間就永遠地靜止了,可是潭影卻覺得自己仿若置身那無邊無際的曠野之上,曠野上有輪回不止的清風,有死亡又新生的群星,有無形的一雙雙仰望星空的……眼眸。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動了起來,一瞬間,他的大腦似乎有強烈的電流流過,他的身心似乎都無法平靜下來。
他不禁想,拍攝這張照片的人,一定深知夜的黑,與星的光亮。
他不禁想,她一定一個人在那裡站立過許久,她一定一個人在那裡感受過最冷的夜風,她一定一個人在那裡思索過最絕望的問題,她一定在那裡享受過最刺骨疼痛又……甯靜迷人的孤獨。
一股難以言明的酸澀襲上潭影的鼻尖,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在疼痛,他明明知道她有多麼地悲傷,可他卻連一絲一毫都幫不了她,他還是隻能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後,然後一遍又一遍地說着:“人人生而孤寂,但因為遇見了你,我不再孤寂了,我希望有朝一日你也如此。”
李墨雲頓了一瞬,然後笑了:“這是你的生日,怎麼祝福起我來了?”
“這就是我的生日願望。”潭影說。
“可若是那樣的話,”李墨雲說,“你不就一個人了?”
“隻要你能開心一點就好。”
窗外的淋淋聲輕輕響起,風溪一盞盞昏黃又明亮的燈光漸次熄滅,寂靜的黑夜中,仿佛悠蕩着遠方的歌謠,安撫着每一個孤寂又難眠的靈魂。
李墨雲朝外面望了望,在逆着潭影看不見的方向輕輕地笑了。
她沉溺于這樣的雨,她沉溺于這樣的甯靜,她沉溺于這無人打擾的世界,她也開始沉溺于這……被他的靈魂所吸引的感覺。
在室内明亮的燈光下,李墨雲回過頭,彈了一下潭影的額頭,說:“外面下雨了,這樣的雨聲最适合甯靜的夜晚,今夜你一定能有個好夢,還有,這是你在風溪的第一個生日,希望你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希望你能開心,希望你能為自己許願。”
其實,李墨雲從來不相信什麼對着流星許願就能願望成真的說法,從小到大她都沒對着流星許過願,更不會叫别人做這樣的傻事,除非是她哪一天腦子抽了。
但是那天她在網上看到一個關于對着流星許願的帖子時,突然就生出了送他一個願望這樣的想法,這張照片是在零點過後,潭影生日的當天拍攝的。
就像是天空在回應她一般,她很幸運地拍到了代表願望之神的流星。
他在那個雨中擁抱了她,她便也想要送他一個美麗的願望。
此時此刻,她是無比,無比地希望,流星為願望而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