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裡映出筆直的雙腿,牛仔短裙,白襯衫外搭米黃色的薄款針織外套。
邵言抓住所有不用穿校服的機會,抖着沒來得及吹幹的長發,在唇上擦了兩下裸色口紅。
邵蔻略顯不安:“小言,年級主任會查。”
邵言用一根竹節簪把長發挽起,“一會到教室我去掉不就好了。”
許易也對邵言自由的穿搭驚呆了,“你們姐妹倆……真的天壤之别。”
她對着穿校服的邵蔻說了保守兩個字。
邵蔻扭頭,窗戶裡有一個女孩的剪影。臉蛋清瘦,眼尾輕挑,細細的内雙若隐若現,不是樂天派,笑容很少。
她偏科,腦子裡裝着成績和排名,寬大的校服套在瘦削的身闆上,隻顯過分樸素。
這個年紀的男孩女孩們,年輕富有朝氣,這身衣服像罩子暫時遮住身上的耀眼光華,但總有一兩個是人群中的焦點。
邵言就是這樣的存在。
提前二十分鐘到校,下午一點多,校内安靜,樓道裡飄出幾句男聲。
梁泷和兩個男生迎面走來,邵蔻感覺眼皮一燙,掃過去三人都沒穿校服,另外兩個吊兒郎當的走路。
梁泷個頭稍高,寬闊的肩撐起灰色衛衣,款式休閑,人瘦瘦的,和她撞上目光,她忘記收回,兀自看着。
邵言和許易叽叽喳喳說着話,神情靈動,那兩個男生随意地瞟來一眼。
錯身過去,梁泷目不斜視,黑發微微晃動。
邵蔻悄悄長口氣,懊悔,她還不如打扮一下呢。
許易回頭,發現異樣。連續幾天,感覺邵蔻不太正常,愛發呆,話更少了,常常透過窗子看着外面,好像有什麼勾着魂。問她什麼,木讷應一聲,然後答得驢頭不對馬嘴,說句抱歉,又跑神了。
“所以你最近都在想什麼呀?”
邵蔻支着腦袋,收回眺望頂樓的視線,不想瞞許易,嘗試說出來,還生怕被别人聽到:“你過來一點。”
許易挪動手肘,靠近聽着,瞳孔微放,推開桌子,椅子翹得老高:“你你你喜歡——他?”
因為這個秘密,邵蔻的心底擰成一個皺巴巴的桃核,“會不會很奇怪?”
“不會啊!喜歡一個人多正常,還是件好事呢。”許易激動地扯她的手臂,“說明你也有七情六欲,我還以為你斬斷情絲了。”
“……”
藍天澄澈,她們的心情豁然開朗。
課間,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
走廊上,哪個班的男生佯裝路過,你推我搡,長得人高馬大,呆呆的又很真摯腼腆,稍和心儀的人對視一眼,臉蹭地一線飙紅,困窘地抓耳撓腮,直往自班倉皇逃跑。
同學們嘻嘻哈哈地大笑。
邵蔻和許易趴在外面欄杆上,前者在看站在玉蘭樹下的梁泷。
許易四處亂找:“誰呀誰呀?哪一個,在哪啊?我怎麼沒看到。”
“那個黑衣服的站在樹下的男生。”
梁泷隻留下一個岑寂的背影,推門進了體育器材室,很長時間沒出來。
許易:“他好高哦,高三的嗎?”
“嗯……我不知道他叫什麼。”
兩人各自面對樓前的白楊樹,陽光從雲後滲出來,将教學樓照得燦亮。
許易身體前傾,盯住樓下的某個地方,狡黠地笑了:“我也有喜歡的人,我指給你看。”
在走廊上打鬧的同學其中一個慌不擇路,碰到許易的胳膊,她指着一個方向的手偏了偏。
邵蔻看過去,目光含笑。
不錯嘛,那男生黑黑的皮膚,像隻獵豹在球場大殺四方,初春的熹照裡,黑色的短發都像是在發光。
許易看一眼,叫道:“錯了錯了,不是他!”
她拉着邵蔻往七點鐘方向看,那裡走來一個穿白衣的男生,戴着副眼鏡,斯斯文文,眉眼透着股安靜的書卷氣。
和不愛學習的許易太不搭了。
“原來你喜歡這種類型的。”
一向厚臉皮的許易不好意思地笑了,貓眼睛撲閃撲閃,拉着邵蔻的手又燙又熱。
正當她在邵蔻的目光中無處躲時,梁泷走出器材室,肩膀上灑滿細碎的光點,俊朗的面容暴露在她們視線裡。
邵蔻疑問:“他去哪裡了?”
“應該是去報名航模比賽了,全校都能參加。”
恰巧,梁泷擡頭望了一眼樓上的露天走廊。
邵蔻倒吸一口氣,翻身躲到白柱子後面。身體貼着冰涼的牆壁,胸口燃起一把火,星子上蹿下跳。
梁泷很快來到這一層,目光若有似無地飄來,連頭都不回,往上走。
鈴聲響徹,各回各班。
邵蔻把注意放回課堂,班主任付文君提前到班,在講台上整頓紀律:
“學校這周有個航模比賽,初賽入圍的同學可以進入複賽,地點就在後面田徑場。大家積極參與,感興趣的同學課下找班長報個名,晚自習前就要報上去了。”
邵蔻置身事外,自顧自溫習起上節課内容。
兩個課間過去,班長把報名表送上去,許易從後面進來,和同學說道:“我看這次比賽挺好玩的,就報名試試。”
邵蔻合上寫完的習題冊,拿出來下節課的書。
下午第四節課過去,大家都去吃完飯,前桌女生纏着好友要去看貼出來的航模比賽的名單。
“就是個名字而已,有什麼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