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廷州當然也聽見了,他沒再等秦映夏的回答,直接幫她把床頭搖起來,桌闆打開,從紙袋裡掏出來吃的,一一擺放在桌面上,又從裡邊拿出兩張濕紙巾,撕開後遞給秦映夏。
秦映夏接過,左手擦了擦右手,又在掌心攥了攥濕巾。
她挂水的時候有個毛病,就是紮着針的那隻手在紮上針的那一刻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一動不動,生怕滾針再紮一次。
許廷州見了有些搞笑,他調侃:“秦映夏,你那隻手動動沒事兒。”
不。
她不敢。
秦映夏給許廷州遞了一個斜眼。
作罷,許廷州出手相助。
他抽過她手裡的濕巾,左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右手拿着那片濕巾幫秦映夏仔細地擦手。
動作實在算不上輕柔。
秦映夏想躲,但是許廷州箍住她,她沒掙開。
擦完後,許廷州把打包盒的蓋子全部掀掉,食物的香氣瞬間撲鼻而來。
秦映夏的肚子又捧場地咕咕叫兩聲。
許廷州把用來吃蟹黃湯包的吸管遞給她,隻能用左手拿。
秦映夏接過去,動作不太麻利地戳開了一個小縫,低頭吸起來。
鮮美的湯汁刺激着她的味蕾,在她口腔中迸發。
徐記蟹黃面爆火不是沒有原因的,人家味道做的就是好。
真香!
許廷州一邊給她拌面,一邊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
沒忍住,他的唇角幾不可察地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秦映夏不是左撇子,她的左手沒有右手方便,所以這頓早午餐也就吃得很慢很慢。
一直到吊瓶中的液體見底,她的飯也沒吃完。
護士來拔針,小心翼翼地将秦映夏手背上的輸液貼撕開,隻留下那張最大的,然後手迅速一抽,針頭便從血管裡滑出。
一開始是護士摁的,見患者還在吃飯,她便叫:“患者家屬,你來幫她摁一下。”
許廷州走過去,接過護士手裡秦映夏的手,拇指摁在那塊棉花上。
隻是,許廷州被她手的溫度驚了一下,怎麼會這麼冰。
他轉而蹙起眉,看向秦映夏。
兩人四目相對。
當許廷州溫熱的大掌托到她冰涼的手時,秦映夏感覺到了一絲暖意。
藥體是涼的,她的手和手腕都暴露在空氣中,涼的液體進入她的血管,讓她的手背整個冰涼。
隻是深秋的季節,醫院還沒有供暖。
護士提醒:“一會兒可以轉普通病房,再輸一天,家屬記得去辦一下手續。”
話音落,護士便走開去忙别的了。
護士的話,也讓他們錯開視線。
吃了點飯,秦映夏的臉色好了很多。
她說:“不用辦手續,輸一天就行了,我明天還有工作呢。”
許廷州還在幫她摁着針眼處的輸液貼,手也抓緊了些,試圖将他掌心的溫度渡給她。
他輕呵一聲,揶揄道:“秦映夏,是命重要還是工作重要?”
秦映夏擡頭看向他,不說話,也不做選擇。
她都要。
命重要,工作也同樣重要。
不過最終她沒扭過許廷州,轉到了單間病房。
午飯也算吃過,基本就沒什麼事了。
更何況她又不是缺胳膊斷腿,不能離開人。
隻是一個過敏,在她看來,都不用多輸一天。
秦映夏開始趕人:“我沒什麼事了,你去做你的事情吧。”
許廷州擡了擡眉,走去病床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翹起二郎腿,語氣不鹹不淡:“噢,我沒什麼事。”
然後他就掏出了手機,還将手機橫了過來。
見他手指在屏幕上絲滑地滑動,秦映夏猜他在打遊戲,沒再打擾他。
一個人住院,的确是孤單的。
不管是誰陪着,也總歸是好的。
傍晚,窗外太陽偏西,映出昏黃的光,打在病床上,也照在秦映夏身上。
秦映夏的手機響了,将她從睡夢中吵醒。
看一眼來電聯系人,是奶奶。
秦映夏忙不疊地接起來:“奶奶~”
讓她震驚的是,許廷州居然還在,他在這裡陪了自己一下午嗎!?
陳之榮:“映夏啊,明天晚上有沒有時間呀,來奶奶這裡吃飯,奶奶給你做你愛吃的陽春面。”
恰逢此時,一個護士推門進來:“3床,你的藥。”
許廷州起身正好接過,轉而便對秦映夏脫口而出:“秦映夏,該吃藥了。”
毫不顧忌。
秦映夏立刻剜了許廷州一眼,用嘴型警告他:“閉嘴!”
但為時已晚。
那句話已經傳到了陳之榮耳朵裡。
陳之榮:“怎麼了?怎麼我聽到有人叫你?你是在醫院嗎?”
秦映夏撓撓頭,想找補:“沒事奶奶,應該是您聽錯了。”
陳之榮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兒:“映夏,你跟奶奶說實話。”
秦映夏不得已隻能将自己情況都告訴了奶奶,結果聽到奶奶說:“你等着奶奶,奶奶現在過去。”
她想制止,可奶奶已經挂了電話。
秦映夏看着通話結束後的屏保頁面,胳膊用力地捶下去,她最不想驚動的人就是奶奶,氣鼓鼓地看向許廷州:“都怪你!”